不出所料,当晚,老妈就和老爸大吵一架。
“你借钱给他干吗”老妈让老爸好好看看我们自己的家,“一家四口就住这么点,别人说是做生意当老板要钱周转,你就信了,就借了”
“这不是以前的老同学吗”老爸就是怕不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
老妈当即回道:“我没有老同学啊,要是每一个老同学都来找我借钱,不用一万,一个人一千,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咯。”老爸接不下去,索性就硬气起来,“借都借了,还能怎么样”
老妈听了更生气,可还是会存有理智,不是无理取闹:“能怎么样是不能怎么样了,让你去把钱要回来,你有这个胆子吗我们家自己日子都过不好,居然还去担心人家当老板的日子好不好过瞎操心什么人家资金能不能周转过来关你什么事你是大老板,还是人家是大老板真是大老板,还在乎你这点钱到时候要不回来怎么办,你借出去钱怎么不找我商量下,让两个小的给你看店,你人跑回家直接拿存折去取钱去了,平常办事怎么不见你这么利索,买个灯泡都能拖个两三天,万一你走开之后再来人,把我们两个人小的拐走了怎么办”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不会的。”老爸考虑到了不妥,可借出去的钱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期望老同学没有骗自己。
“怎么不会,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老妈在大半夜说出的话尤为清楚,“当初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你老实,就是看你好欺负,老同学还老同学,骗的就是你们这些老同学。”
“建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前一起念过书的。”老爸自信道,“那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可人,是会变的。
老妈已经觉得老爸变了,变得不合她心意了,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东西,哭哭啼啼道:“你清楚,那你也不能借一万块钱出去啊,你知道我们一年才赚多少吗快到年底了,房租不是还要交,过年走亲戚,送礼,给红包,家里的日常开销,哪样不需要钱”
老爸见状安慰起来:“你放心,钱我会赚的,一万块借出去,到时候他还,说有一千块利息,我这不是想着比存银行能多点钱吗还能送个人情,人家是大老板,现在我们帮他,以后他也会还人情给我们的。”
老妈止住了哭声:“那你也不能一下子借一万块钱出去,我又不是不让你借,你就说你手头紧,少借点,两三千,三四千的,要是没了,还当买个教训了,这一万块要攒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房租怎么办”
“房租。”老爸顿了顿,“我会想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家没有多少闲余的,为什么还要管别人,为什么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借钱出去,反正我也不希望别人飞黄腾达之后还记着我。
念旧。
呵。
真的念旧的人需要拿金钱来维系吗不给钱就不念旧情
不念,就不念。
我背对妹妹,在心底里默默发誓,是我的,就不会让别人抢走,钱这样东西,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借给别人的。
妹妹的手臂还没好,治好它,比什么都重要。
“老文,你睡了吗”妹妹轻声喊我。
我应了声:“嗯。”
妹妹躺着望天花板。
上面原来有灯,后来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买回来一个不一样的灯泡,灯罩也给拆了,各种线都暴露在外面,看上去很危险。
好在,不是我们的正上方,掉下来也不会砸到我们,可灯泡的碎片溅到我的脸上,不是要毁容了吗
我翻个身,朝向妹妹,朝向靠墙的地方,这样一来,灯泡最多伤到我的后脑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会有那么害怕。
可后脊背还是发凉。
天气转凉了。
“老文。”妹妹看着我,又喊了一句。
夜晚如果不开灯就看不清东西。
依稀只有轮廓。
尤其我还是一个近视眼,抬起头能望见妹妹把枕头靠在墙上,再慢慢躺下去,迷茫地问着我:“你说,一万块有多少钱呢”
说完,她自己笑了。
一万块,不就是一万块吗
可我明白她的意思。
“很厚。”我含笑道。
以前,我见过老妈数钱,也见过奶奶数钱,十张都有点厚了,更别说是一百张了。
“有这么厚吗”妹妹比手势给我看。
我怎么可能看得清,为了能看清就不得不和她靠近一些,于是我也把枕头横起来,靠在身后凑近去看她的手势。
眼睛快要贴到她的手上时,她后退了。
“差不多吧。”我猜道。
妹妹说:“你离这么近干嘛等会戳到眼睛了。”
“不会。”我既然敢凑这么近,就不怕这种事发生。
没有被蛇咬,又怎么会怕井绳。
那个时候,我还算勇敢,至少在很多事上没有一惊一乍,除了蟑螂。
我们都怕。
可有时候想想,又不是那么怕,一无所有的时候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就要吃,就要喝。
所以,也没有什么比谈论明天吃什么更重要,更有意思。
“对了,明天你想吃什么”
我们的话题又回到这里,说着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的话,哪样好吃,哪样不好吃,不厌其烦地说着,说累了,就睡了。
老爸老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