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奶奶坐上同一辆婚车,心中忐忑不安,坐着很舒服,至少比坐三轮车宽敞多了,可晕车这件事是老毛病了。
路途短能忍,去市里,吃了晕车药还是会不舒服,下了车十有**要吐。
有一次陪老爸一起去进货,回来的公交车上没有挤满人,没有难闻的气味,司机开得很稳,关键是还有空调,完全不晕车。
我觉得晕车和车上环境有很大关系。
这回在婚车上,行驶缓慢,经过红绿灯口,车子停下,我看着反光镜发呆,在我们后面还有一长排的车子,清一色绑着红丝带。
头车的前盖上覆盖着一个心形的花圈。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可是一点也不热闹,不知道等会能不能看到照片上的景象。
那是爸爸去接妈妈的日子。
他剃着比寸头长的发型,脸上的神情略有些无神,像是一个没睡醒的愣头青。
她早就准备好一切,描眉画眼,涂好鲜艳的口红,大红色,配着两鬓微卷的头发,一下子成熟许多。
农村的路上坑坑洼洼,不是柏油马路,也不是水泥地。
英俊的新郎抱着貌美的新娘从家门口出来,路过邻居家门口,家家户户出来看热闹。
娶新娘子是大事。
鞭炮声响,欢笑声都埋没于巨大的喜庆当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摄像师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切。
质朴的脸庞,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年轻的父亲在旁人的注视下走过来时的路,鞋上沾满泥泞,只因天空飘起小雨湿了这脚下的地,索性这一会放晴了。
于米厂结缘,终娶得佳人。
“恭喜恭喜。”别人一定会这么说。
而老爸一定会这么回他们:“同喜同喜。”
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近视常年戴着眼镜,为了更上镜,穿新郎装更显帅气,毅然摘下眼镜,顶着高度近视抱着年轻的母亲从家走到出村的那座桥。
不是很远的一段路。
两旁聚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
不知是太过欢喜,还是没有看清,经过拐口,沿着河边走向那桥时,老爸摔了一下。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已经伸手去扶。
照片上的人是外公。
“没事吧。”外公在大喜的日子还是一脸严肃,可能等老爸站稳后还要警告他一句,“我把月妹交给你了,要好好对她。”
“好。”老爸向来内敛。
外公笑了。
再下一张相片,老爸戴上娘舅递过来的眼镜,抱着老妈离桥越来越近,外公一直陪在老妈身边。
等到上桥。
他就和外婆站在一起,望着女儿出嫁。
然后呢
我翻开到相簿的下一页。
没有了,是别的画面,在奶奶家拍的,一桌人坐着,妈妈在敬酒,也是在这一天,妈妈对着奶奶喊了唯一的一次妈妈。
然后呢
没有然后呢。
外婆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她却总是迷迷糊糊要睡出来,说了几句就是打着瞌睡不停重复念叨着那么,那么呢
我们会问然后呢
外婆改口道,然后,然后,然后呢
“外婆,你快点醒醒。”我们想听完故事,根本不会给外婆中途打瞌睡的时间。
可是外婆实在撑不住了,讲了没几句又要睡,说明天再给我们讲。
明天。
非要等明天吗
明天,想要回奶奶家去了。
不知道老妈嫁出去后,外公外婆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想她,想着睡醒之后,然后,女儿带着女婿一起回来拜年。
只剩下拜年了。
平常要去乡下,我们一家人会坐三轮载客电动车,一趟15,20的,过年涨价成30,40都有,必须讲价,不然就走去。
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倔强。
走累了休息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走,根本不怕走丢,再说了,经过镇上这样那样的路,开到大马路上就是一条直路了,到底就是外婆家。
我认得。
平常15块够了,过年要是25,我会觉得亏了10块钱,明明平常只要15,平常可以多去去乡下,为什么偏偏要赶在过年的时候去。
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走形式吗
在我看来,结婚也是走形式,可明知是走形式还是会舍不得,外公盼着妈妈带我们回去,我们不去,他就骑着自行车自己过来。
这一点,和爷爷很像。
可爷爷更厉害,能骑自行车来往于市里,想跟着爷爷一起去,可奶奶不让。
为我好,我知道。
孩子不去找父母,父母怕给孩子添麻烦也很少会主动找来,除非是真想念孩子了。
我知道。
可是,除夕是吃团圆饭的日子,为什么只在外婆家过,不在奶奶家过
团圆饭,一家人团圆才叫团圆,奶奶那边只有爷爷陪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过除夕,生了五个孩子有什么用
提早过来看一趟,放下礼物就走了。
我讨厌去外婆家过年的其中一个理由,当然,还有别的,同样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乡下爱烧那种黄颜色的纸,飘得满屋都是,落在饭菜里,祭完祖后根本不能吃。
没好吃的,没好玩的,没压岁钱,天一黑,路上就没人,这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去的
不能忘本
可我的本不在那。
学生的任务是读书,而读书是为了以后赚更多的钱,这是父母教会我的道理。
钱,我一向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