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弟子自山道骑行,很快便回到重月谷。
一路奔至上官文若屋外,顾不得行礼,便先禀道:“盟主,堂主,不好了,玉小公子不见了。”
弟子说完低下头,似乎在等着上官文若治他们看管不利之罪。
可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上官文若一声冷笑。
丁咏山皱了皱眉,有些恼了,先将那弟子打发了出去。
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丁咏山哀叹了口气,才道:“又被你猜中了!”
其实早先丁咏山告诉她,有生人入了山林时,上官文若便已猜出是清音观的人。再听丁咏山描述那人样貌和病症,便知道是莫时却。
于是立刻下令让元婴带人围山。
起初丁咏山不解,现在倒是明白了。
“时却来洛泽是件好事,至少省了我们自己熬制惊弭了。”上官文若轻松道。
“好事?”丁咏山当即质疑。先不说莫时却这人如何,单说他出身清音观,这一件事就够吓人了。清音弟子既认得祝子安又认得上官文若,只要相见必然露馅。
上官文若看出丁咏山的担心,依旧不急不慌翻着桌上的记事册。手头的这一卷正是来自墨玉堂槿娘家,记了些关于海宫零零散散的情报。
“就算他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上官文若浅笑着道。
这话在丁咏山听来,越听越急,忙问:“你真要去会他?”
上官文若懒得与他多答,自旁取过披风,自顾自走出了屋。
她既要出去,丁咏山岂怎能不跟着。
夜色已深,视野不明。崎岖山路上骑行对一个女人来说不免有些危险。
一路上丁咏山不知喊了多少遍“盟主小心”。可喊归喊,他竟始终赶不上她。这般慢倒也不在人,而在马。
上官文若骑着凌海,先一步赶到洛泽边界。
一间小屋内熹微闪烁着昏暗火光。
上官文若自马上下来,元婴立刻迎上来报:“奉盟主之命,那奸人已捉住了,就在屋内。”
他说的奸人自然是指莫时却。可是……
“玉漠呢?”上官文若问。
“路上碰见墨玉堂轮值的弟兄,说瞿阳去追了。玉小公子受了伤,想必跑不远。”
上官文若点点头,正要前行进屋,忽又想起什么,朝元婴嘱咐道:“还有一事,等下看见丁堂主,给我好好拦住他。”
“这……”元婴不知这又是哪一出。
“照做就是!”上官文若干脆道,一如既往地不做解释。
元婴只好答是,回头一望,丁咏山还真来了。
了了后顾之忧,上官文若这才走进屋来。进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看管的弟子全数退下。
要说起来,这屋子也是临时借用的。为了一个莫时却,花重金找了这种无人打扰的隐蔽处,上官文若虽是有些心疼,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谁叫他是自己的师弟呢?先不论往后是敌是友,眼下的这点交情还是要对得住。
莫时却再一次被人绑起来,嘴上也贴上了黑胶。
“起来吧!”上官文若坐在一旁,淡淡地道,“那绳子是活扣。”
莫时却动了动手,果然会变松。再挣扎几下,绳子便开了。腾出手来撕了黑胶,瞪着上官文若,质问道:“你是谁?”
“时却,是我!”上官文若摘下面具,放在一旁,定睛望向莫时却。
“师兄?真是你?”
莫时却边叫边从床上跳起来,到她面前看了看。确认没错,这才伸手扶住她,又问:“那师父呢?师父是不是被抓了?亡海盟那群孙子把师父怎么样了?”
“嘘!”上官文若先是示意莫时却小声,转而低声回道:“我都没事,师父能有什么事?”
是啊!看师兄这身装束,白衣白袍,优雅贵气,不像是有什么事。他不会武,尚能全身而退。师父武功高强,自然更不会有事。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了。刚刚抓住自己那批人,不是亡海盟的吗?怎么会听从师兄的命令?莫非又是师兄用计?
莫时却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可想了想,又全数吞回肚里。不管怎么说,亡海盟不是好地方,不宜久留。师兄又自小体弱,在外多日,也不知身体是否无碍。眼下还是先回清音观要紧。
“师兄,我带你离开这儿!”莫时却逞强地道。此言一出,自己也觉得没底。
上官文若沉沉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安慰道:“时却,我不能走。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回清音观。也不能回去了。”
这话说得这么绝。而师兄又不是常说狠话的人。莫时却不禁好奇,便问了句为何。
“我已加入亡海盟,有悖门规,理应被逐出师门。”上官文若依旧淡定地说。在她眼里,是不是清音弟子实在无关紧要。她生来也不是要做大夫的。
莫时却听了这话却怎么也淡定不起来,径直从凳子上站起身,满脸不可思议。
“师兄入了亡海盟?”
“是。”
“为何?”
上官文若苦笑着看他,“因为师兄喜欢。待在清音观那个礼教严苛的地方有什么好?出来了自由自在,江湖之大,心之所向皆往矣,岂不快哉?”
莫时却恍惚地摇摇头,又跌坐回自己的凳子上。
昔日在清音观时,弟子们说大话,确实许过这般志向。可要将这志向变为现实,莫时却想都不敢想。再说此言自师兄口中说出,更让莫时却觉得吃惊。
“师兄,是不是他们逼你了?”莫时却怀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