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君听到祝子安那边突然没了动静,缓缓张开眼,笑道:“子安兄难道不想知道此一战,公主为何不让你上战场吗?”
他这话问得意义颇深,祝子安只笑笑,“不想知道。”
其实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关于阿若那封信,关于阿若现在的处境。他相信上官文若做好了安排,而这个安排的其中一项便是要他此时在营中按兵不动。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问清缘由。但是这个缘由,一定不能让盛如君知道。
盛如君淡淡道:“如果上官先生此刻就在城楼上,子安兄还是这个答案吗?”
祝子安的手几乎下意识攥紧。
他没说话,而是对盛如君的话反复琢磨了许久,直到确定这件事的确可能,才淡然一笑,“答案如旧。”
盛如君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子安兄真是好定力。”
祝子安冷笑一声,起身出了帐子。
若论定力,他倒还真没有。
此时此刻早已心乱如麻,再待下去恐会被他看出破绽。
刚刚袭城门之人,真的就是劫持阿若之人吗?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他去马厩找凌海,可看管凌海的小卒道,就在出征前,马被公主牵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自家马没有了,别家的马总该有吧,祝子安再问其他马夫,谁也不肯给他,只道公主临走前特意嘱咐过。
祝子安气从中来,绕开这群马夫,抢过一匹马便要出营。
谁知到了营前,又有人拦,里三层外三层足有百十来号兵。
又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些人,祝子安倒不是打不过,只是一旦打起来,难免拖延时间,阿若的安危要紧。
祝子安看见这场面,心急如焚。
正想对策的时候,营外的战鼓声停了。
气氛紧张肃穆。
祝子安本能觉得不对,站到营前朝城门远眺。
战场上,林成与齐冰伶层层包围的敌军,不得已朝暮合璧,试图突出重围,然身后的将士们连日征战早已无力拼杀,过不多时便被敌军团团包围。
包围圈越缩越紧,林成与齐冰伶都明白,此刻若无援军赶至,此一战凶多吉少。
现下营中唯一能领兵来援之人只有祝子安。
二人心知肚明。
林成看向齐冰伶,为难皱眉。
齐冰伶下令大军暂驻,不要向前,以免再入埋伏。
四周一片死寂,独独短兵相接之声划破长空。
冲入敌军的将士们一个个倒地不起,甚至连哭喊都来不及。
今日来围的这批精锐,显然是有备而来。奉阳太守听从盛如君建议早早将手下骁勇善战之士调集出城,悄悄埋伏起来,就是为了今日翻盘一战。他们非战即死,自然士气更胜。
齐冰伶看着眼前之景,越发不忍,心思也越发坚定了。
她唤了哨兵来,命他回营,请祝子安来援。
哨兵骑快马奔至营中,见祝子安就在营外,立刻将战况说与他听,还将身下之马给他。
祝子安立刻知会休将军,点人上马,就要出营,却见营外,一女子骑马赶来。
祝子安定睛一看,竟是秦双。
“二爷留步!”秦双匆匆下马,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盛夫人何事?”祝子安冷冷道。
秦双因这份蓦然逼近的寒意而有些委屈,此刻却也来不及多说。
自祝子安那双凌厉眸子中,秦双明白,今日无论她如何晓之以理,祝子安都不会听的。
她低头,静静想了片刻,上前一步,昂起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是上官文若要我来的。我的话你不听,她的话,总要听吧。”
这话似乎很管用,祝子安立刻下马,急问道:“那她人呢?可有危险?”
他越是这般关心,秦双心里便越难受。
她眼里噙了泪,只有昂起头才不至落下。
“她很好。盛如君并不想为难她。只是你……”
秦双犹豫半晌,还是实话实说,“盛如君在外设了埋伏,你若出去便是自寻死路。但你若留下便是违背军令,长宁公主回来也定不会轻饶你。不如,你随我走吧。”
秦双双眸楚楚地望着他。
两张再无稚气的脸彼此相对。
秦双再也抑制不住,径直上步,一把抱住他。
“你做什么?”祝子安警觉地自背后攥紧她的手,像要将她的胳膊拧断。
秦双越哭越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身上并无利器,也没有带着迷香,自她今日身上清淡的气味便知道。
祝子安的手渐渐松开了,双臂垂下,如无知觉。
“盛夫人,自重。”祝子安看向一旁,不再多言。
秦双止住抽咽,昂头看他:“好一个自重。”她笑笑,“我秦双本就是风尘女子,何来自重一说?我说过,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嫁你。明媒正娶也好,暗中偷情也罢。我不在乎。你心里有别人,我也不在乎。我可以等。”
“够了!”祝子安一把推开她。
秦双被推倒在地,双臂生疼。她凄凄地望向祝子安,带着许久没有过的恨意。
爱一个人,不忍看他受伤,不舍他无辜受死。
上官文若让秦双的心死灰复燃。
刚刚那一瞬间的担心,秦双真的以为,她对祝子安的感情不减往昔。
然而现在她清醒了。
那不过是她白日做梦。
她对他,哪里还有什么感情?不过是恨而不得。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