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的马车上,萧任雪见到上官文若,满脸忧色。
“出什么事了?”上官文若平静问她。
萧任雪拉开小窗的靛蓝布帘,朝外望了一眼,确认此处距府外的守卫较远,才徐徐开口:“还不是因为袭鸢?”
她说着叹了口气,“她看现在昌池形势大好,想让长宁公主把先帝放出来。”
“这样。”上官文若低头抚摸着手指,似是不在意地答。
萧任雪却急了,拉过她又道:“你知道的,若放回先帝,盛昌平一定会跟过来。盛家当年的势力,盖过了海宫的半边天。连我爹爹,这样的前朝元老,都是被盛家害死的。他们还有什么不敢?”
这些话萧任雪可以跟上官文若抱怨,却不能同袭鸢公主讲。
毕竟袭鸢的母亲是盛昌平的女儿,她也是盛家人,自然愿意本家好。
“这些我都知道。”上官文若张开疲倦的眼,望了她一眼。
一来是因为这抱怨她听了六年,耳朵都快起茧子,二来是今日刚刚送别祝子安回来,她的身子也确实累了。
因而上官文若没心思在这里与萧任雪多说,只道:“关于盛家,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至于公主,”上官文若微勾嘴角,“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对盛家的恨,怕是比你还深。”
“那先帝呢?真要回来?”萧任雪转换话题,一句话问到点子上。
她们都知道齐怀玉胆小怕事难当大任,特别是战时。
上官文若原想等将海宫全部收复,再来专心对付齐怀玉。
但是计策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引出了袭鸢,也不得不将齐怀玉请出来了。
此时袭鸢来请,只要齐冰伶拒绝,昔日的盛家羽翼必会借此弹劾齐冰伶目无尊卑,妄图以女子之身图谋帝位。到时再煽动起那些老臣和民众,大乱军心就麻烦了。
现在称帝,还远不是时候。
“回来也无妨。”上官文若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任雪瞧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低头道:“不成,我心里总不踏实。惜命还在昌池。要是盛昌平出来,万一要杀他灭口……”
萧任雪平复一下,又求她:“阿若,能不能让我也留下,陪着惜命。”
“不行。”上官文若直接了当拒绝了她,“盛昌平并不知道你还活着,这件事告诉袭鸢公主已经是冒险了,若你在留下,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十二年前的仇,我不能不报!”萧任雪攥紧了拳。
“自然是要报了。在逐浪川底我答应过你,绝不会食言。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上官文若知道近来战况向好,一切顺利,萧任雪那颗让她好不容易才按下去的复仇之心又蠢蠢欲动了。
她理解,因而也没有责怪,只好好声好气地劝。
萧任雪被她这一说,倒是理智许多,当即又把拳头松开了。
“我信你。”萧任雪认真看向她,“不过我不放心。我暂时不回明都了,和袭鸢留在昌池,万一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上官文若叹了口气,其实是没什么必要。
不过她若执意如此,倒也无妨。
“留下来可以,但千万不能暴露行踪。你要答应我,不论这几日发生什么,盛家有何举动,你都要稳住。”
“好。”萧任雪答得倒是很干脆。
就是上官文若这颗心,迟迟放不下来。
转眼送走了袭鸢和萧任雪,上官文若回到堂内,重新面对齐冰伶,在她脸上察觉到一丝为难。
“我明日打算去看看皇兄,雪姑娘也和先生说了吧。”
上官文若点了下头。
“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得罪皇兄,千机塔是一定要去的。先生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这倒没有,有无退陪公主一起,公主不必担心。”
林成自小在宫中伴着太后,深谙宫闱争斗。
齐怀玉手中无兵,若要使诈,左不过是这些妇人手腕,一样也逃不过林成的眼。
此时的千机塔内,披头散发的齐怀玉坐在镜前,对着枣花木桌上的两个布娃娃出神。
两个娃娃都是他自己缝的,六年来别的没学会,这些女红倒是自学成才。
塔里整日见不到一个女人,齐怀玉就是看到喜宝都要垂涎三尺。
喜宝担惊受怕许久了,生怕他眼神不好,一个猛扑过来将自己拎上床。他这小胳膊小腿经不起折腾。
想想干脆给他买针线,找点事做。
做上女红,齐怀玉好歹能安静下来。
这些年日日如此,起床吃些杂饭,坐到梳妆台前缝娃娃,缝好了就左右手各一个,互相对着演戏玩,一玩便是一上午。
只是今日上午,惯常的游乐被来人打断了。
年迈的盛昌平扶着楼梯躬身驼背爬上七层楼,进门便报:“长宁公主和林无退来看您了。”
齐怀玉一怔,丢下两个娃娃,疯也似的跑来抓住盛昌平的衣领,眼都红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臣,臣说,长宁公主和林无退,来看您了!”
这次齐怀玉听清楚了,听清也吓住了,“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来?他们要敢来朕就敢杀了他们!”
“当年若不是林成为了寻齐冰伶,非要领兵攻琉璃,朕现在还在紫宸山好好的!”
齐怀玉说着从墙上抽出一把剑。
喜宝吓得不轻,急忙过去扶他。
那般剑本也是买来哄他的玩具,并未开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