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冰伶最先赶到后院,见祝子安已将棺材重新打开。
“为何她的身体与活人无异?她是真的死了?”祝子安眼角微红,看向齐冰伶。那眼神,像在质问责怪。
“子安兄,冷静。”林成过去拦住他。
齐冰伶趁机到那口空心棺旁,朝内一探头,忽然破涕为笑。
“是子夜散!我见过的。”齐冰伶大呼,“那时我娘便是这样,先生她没死。”
但是转念一想,眼下哪里去找子夜散呢?
没有第二颗子夜散,三天后她也是注定要死。
齐冰伶愣在棺材旁。
忽闻祝子安急道:“小五,去拿包裹来。”
祝小五愣愣从旁取过包裹。
祝子安颤着手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又自药瓶里拿出唯一的一粒朱砂色的药丸。
“这是子夜散?”齐冰伶诧异看他。
祝子安点头。
六年前,他从顾潇手里要来一颗子夜散。
那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因为上官文若要过同样一颗。
他只是隐隐觉得,或许某日她会以此设计,若无另一颗恐怕会酿成大祸。但他如何也没想到这番设计是对她自己。
想到此,他的手抖了一刹。
若他稍有犹豫晚来几日,或许今生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祝子安将药放回药瓶内,收回胸前。转而走到棺前抱起上官文若。她既没死,自然不能待在棺材里。
祝子安问齐冰伶:“府上还有空房吗?”
“有。”齐冰伶带他们去厢房。
祝子安让所有人出去,独留祝小五守在门外。
其他人等在堂内,也是坐立不宁。
待到天黑后,祝子安将那颗药丸给她喂下,而后紧张地守在床边。
这份紧张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上官文若真的张开眼,混沌而迷茫地重新打量着这个世界。开口大喘着气,面色终于由青白转向红润。
她勉强地坐起来,看着祝子安,声音沙哑地道:“师父。”
祝子安没有多说什么,一把抱住她,忽然间隐忍不泣不成声。
“师父……”
上官文若无力的一双手缓缓攀上他颤抖的背,柔柔地拍了拍。
祝子安忍住哭腔,心急问她:“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救你的?就算你通过清音弟子能知道我从师姐手上拿走子夜散,你也不能确定我来昌池会将它带在身上。就算你我的默契让你笃定我会将它带来,可你从未与旁人提过服用子夜散一事,万一今日我没有开棺来看,万一没有告诉公主,万一公主没有看出你服用了子夜散……”
“你的命……”
祝子安哽住了。
上官文若疲倦地倚在他肩上,贴在他身上的双手无所顾忌地越来越紧,“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不是算计,而是在赌。”
她慢慢从他肩头挺起背,极度虚弱地望着他的眼,“师父说过,我的命是师父给的,不论是生是死,都该由师父决定才是。”
“那日在阵前,我就想,若老天让师父救我活下来,我便活。若师父没能救我,我便是死了也无妨。”
“你胡说什么!”祝子安打断她。
上官文若泛着泪光的双眼眨了眨,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我说过不会再算计师父,自是不会。”
她那话本是安慰,却让祝子安没来由地生了气。
他望着她,又是这般近。
强烈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
上官文若身体未愈,已被那口盘踞心口的浊气憋到气喘。
祝子安又近一分,低声道:“你我二人,到底何时才能不再互相伤害?”
上官文若微仰着头,第一次有些畏惧地避开他的眼,她不知道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那日你不是问我,到底想要什么吗?”祝子安双目迷离地眯起来。
上官文若低着头,吞咽了一口,手抓紧了被子,渐渐攥成一团,面上却仍旧平静如初。
“师父告诉你。”祝子安道。
上官文若只觉一只手环住了自己后腰,将她整个人朝前推去。
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
不等那缕熟悉的气息再度张口威逼,便主动迎上去,吻上他的唇。
眼泪顺着双颊滑到唇角,又被她无意识地吮到口中。
那滴泪,咸咸的,淡淡的,又带着经年苦涩的味道,却在不经意间入口回甘。
她不愿松开他,他也是。
他们之间的索取和满足,久久无法平衡。
六年呢,岂止?
先前那八年怎么算?
从她递出故人春的一刻起,她就明白,今日的沦陷是迟早的事。
当年在断崖峰,他们同中鸳鸯蛊时,他误打误撞地吻了她。但彼时年少,她心里诸多恨意未消,不能真正放开心意。
今日倒是不必了。
她本就习医,不避男女;祝子安更是年年疗伤要将她身上看一遍的。因而二人即便相拥一处,却也没有任何羞涩难堪。
回忆在二人脑中回旋斗转,往复不息。他们相识二十四年,其间种种要是如数家珍说上一遍,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那些故事,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良久,祝子安才慢慢松开她。
“怎么?阿若猜错了?”上官文若疑惑地昂起头,“这不是师父想要的?”
祝子安摇摇头,蓦地笑了。
他不过是怕再继续下去,她一口气没上来又昏过去。
祝子安再度靠近,这次贴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