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不知如何答她。
“爹爹说,不许陌生人叫我的小名,特别是男人。这样很不好。”念儿抽开手,警觉地后退了两步。
“那我该怎么叫你呢?”上官文若善意地问。
“我有大名的,叫祝念溪。”
“念溪?”
“对,溪水的溪。”祝念溪将手背在身后,有些局促地道,“爹爹说,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坠溪死了。爹爹很想念那个人。所以叫我念溪。”
不是念雀,不是念瑶,而是念溪……
上官文若哭笑不得。那时不过一句玩笑话,他竟然认真了?
也是,他对自己,何时没有认真过?
上官文若以手掩面,将眼角的泪从容拭去。
祝念溪无邪地眨眼看她,“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上官文若一贯执拗道,将脸上的笑意刻意绽得更开。
“你就是哭了。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坠溪的人抛弃爹爹很无情,所以伤心了?爹爹也这么觉得。每次爹爹提起他也是这样哭的。还骗我没有哭。其实我都知道。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风吹进眼睛了?”
上官文若摇摇头。
袁豹元婴出来,错愕地望着她在一个小女娃面前泪流不止。
他们从没见上官文若如此失态过。
“盟主,你……没事吧?”
“没事。”上官文若捂住口鼻,强忍着抽咽,起身低头看向祝念溪,“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爹爹?”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你爹爹的朋友。”
“爹爹的朋友很多的,你是哪个?爹爹每天很忙,你要见他,与他打过招呼了吗?”
上官文若摇头。
“那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只一面就好。”
“一面也不行。”祝念溪坚决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袁豹看不下去了。
上官文若制止了他。
忽闻面前,一个焦急的女声喊道:“念儿!”
祝念溪一回头,“槿娘!”
说罢跑过去,与那个身着灰色粗衣带着头巾的女子抱在一起。
家里孩子丢了,所有人都快找疯了。那女子看见祝念溪眼泪扑簌簌滑落双颊。
袁豹元婴对着那女子面容仔细打量片刻,不禁惊住。
“槿姑娘?”
舒槿娘许久才意识到那是在唤她。许久没有人叫她槿姑娘了。
她抱起祝念溪,慢慢回过头,目光先落在袁豹元婴的脸上,随后,移到上官文若,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祝念溪指着那三人道:“槿娘,就是他们救了我。”
“槿娘,你怎么不说话?”祝念溪偏过头,扯扯舒槿娘的头发。
舒槿娘就这样立在原地,微微张口,千言万语哽在心口却说不出。
她如何也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哪怕只是一眼。
那副清隽幽寒,不怒自威的模样,经年未改。
“槿姑娘,久违了。”上官文若微微低了头。
舒槿娘掩面擦泪,迟迟不语,纤纤玉手下传来隐隐的抽泣声。
祝念溪两边瞧瞧,很不解,“难道你们认得?”
“是的。”上官文若走上前,与她解释道。
舒槿娘长抒了一口气,平复半晌,与她道:“我带你去见二爷。”
眼下已是黄昏,天边的晚霞像是归家的信号。街上行人愈发地少。三人跟着舒槿娘疾步而行,相互离得很远。
舒槿娘拐进一处偏僻陋巷里。布满青苔的围墙下滴滴答答淌着水。
“嫂嫂,念儿找到了。”
舒槿娘放下祝念溪,让她自己跑进去。
卫阿迎红着眼从屋里出来,将一串佛珠挂到手腕上,一把抱住孩子。揉揉眼,抬手朝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跑到哪里去了?是要急死大人吗?”
那一巴掌并不疼,祝念溪毫无反应,反而举起小手给卫阿迎擦擦泪,“大伯母不哭,念儿不跑了。”
“回回这样说,回回都不省心。”卫阿迎怨道。
舒槿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没看到祝子安,便问卫阿迎,“二爷还没回来么?”
卫阿迎起身,叹了口气,“找不到这丫头,他哪里回得来。”她偏过头,又唤院子一角碧色罗裙的少女,“阿苑,你去,找你二叔回来。”
少女默声点头,走出了门。
刚到门边,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阿苑顿住,退了退,立刻慌张跑回院里,声音颤抖,“娘!”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卫阿迎怪她,“赶紧去找你二叔呀!”
阿苑躲到廊下,盯着门外的上官文若,迟迟不敢答话。她还记得,六年前,就是这样一张脸的出现,让她的祖母和父亲双双殒命。
那之前,她还是府上活泼开朗人人疼爱的小郡主。然而如今,她很少说话了。
卫阿迎拗不过这丫头,无意回头朝门外瞥了一眼。
霎时间,天旋地转。
卫阿迎朝着门,快走几步,又慢下来,徐徐停在上官文若面前。
袁豹和元婴分别唤了“霜姑娘”。
只一句称呼,就足以让卫阿迎含泪。但今非昔比。做了一家主母,她已不能再任性落泪了。
“诸位快进来。”卫阿迎连忙将大家迎进屋,一边又介绍家里情况。
不大的院子分了三间屋,一间留给她和小孩子们,一间留给祝子安和舒槿娘,再一间留给祝未涵和阿苑。
这里再没有什么会客的正堂,卫阿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