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疑太子谋反,命万元帅带兵来擒。如若攻城,昌池百姓难逃劫难。太子已命人安排城中百姓撤离,请诸位务必托住永盛大军,确保城中百姓平安。”
话音刚落,众人都怔住了。
安排百姓撤离?这是那日见到嗜血蠕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太子能做出的事吗?
不过此事自太子妃口中所言,倒也不像是假。更何况太子已将兵符交给了太子妃,若非事态紧急,怎会将兵符交到自己女人手上。
二位都督领命,立刻集结人马,飞奔出营。
此一战无论成败,至少是为城中百姓而战。那些人都是昌池府兵的家人。谁不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呢?
待昌池府兵离营,齐冰伶和林成也分别上马。二人骑行到营外,眺望远处。
马蹄阵阵扬起片片黄沙,战士们浴血奋战。面前的战场似曾相识。
六年前,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奉阳城外。
那一战康王殒命。
不知不觉,齐冰伶眼里噙泪。好在她已学会像齐寒月一样不让任何一滴泪落下。
林成望向她,只道:“伶儿,我陪你。”
齐冰伶点点头,不再犹豫,握紧识心冲进一片漫天黄沙之中。林成紧随其后。
双方对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昌池府兵渐渐落于下风,伤亡惨重。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城墙上终于看见了希望的火光。
“撤兵!”齐冰伶大喊。
都督领命带兵赶向城门方向。
齐冰伶和林成相视一眼,双双下马,回身朝后。
万三保见此有些吃惊,对方此时撤军也就罢了,竟然只留一男一女二人断后。
说来一男一女二人面对千军万马毫无惧色,万三保下意识想到朝暮字诀。
莫非,这二人,会朝暮字诀?
齐冰伶和林成默契一望,一起拔出剑来。齐冰伶使暮字诀,性刚;林成使朝字诀,性柔;刚柔并济,双剑合一。
两把剑如浪里挑花般扭转腾越,速度极快,却招招稳健丝毫不乱,将四周围全部缝隙填补扎实。又似一只旋转不息的陀螺,百步内所有人都被抵挡在外。
万三保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将士们苦战许久,早已体力不支。现在哪里还能应付得了朝暮字诀?
“撤兵!”万三保一见形势不妙便也下了令。
大军后撤,退回来时营内。照旧驻守在昌池边境上。
齐冰伶腾身落地,终于站定,忽觉眼前一黑。
“伶儿。”林成扶住她。
朝暮字诀最耗气力,她已有些撑不住了。
“我带你回去。”林成抱她上马,立刻朝城内赶去。
此刻城内,赶回的昌池府兵面对城内反抗军四面而出的乱箭,自己乱了阵脚。众人这才意识到中了埋伏。
待抵挡多时,终于躲过乱箭,钟和又带领余下的反抗军入城支援。
两面夹击,昌池府兵很快已无力挣扎。
所剩无几的府兵大多受伤倒地不起。
紧接着,数张大网凌空而降,将这些残部分群困在一起。那些网孔下的人们,眼神中透着无辜、恐惧或是怒意。
上官文若从府上出来,依次打量着每张脸孔。
钟和跟来道:“先生,这些人看着多有反意,当真要留?”
上官文若不以为意地勾勾嘴角,叫李鱼带人统计在场昌池府兵的家属。待统计完,又让人带着这份名单到南山南侧,先将这一批家属带回城内。
府兵们和家人相见,四目垂泪。又听那些家人道,太子要反,本来并未顾及城中百姓,是太子妃心慈,差人将百姓疏散,保了大家平安。
二位都督闻言大惊,“那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已被我就地正法了。”齐冰伶下马言道,“若不杀他,拿不到兵符,便不能调遣昌池府兵。如此,也没有办法争取时间给百姓们撤离了。”
她垂下双眸,继续道:“但与此同时,杀了太子,我已没有退路。”
“将诸位引入城中控制起来,其实是想问一件事。”
“诸位也知道,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只要万三保攻破昌池俘虏诸位,待回到永盛是何下场我不用多说。若诸位能追随我,共抗琉璃,倒是能保下一命。不知诸位作何打算?”
她昂起头,目中灼灼闪着光。刻意顿了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网下忽有一人抬臂指她,破口骂道:“都是你扯谎骗我们与万元帅交战,要不然,我们早早交兵投降,太子谋反与我们有何干系?如今又骗我们反抗朝廷,你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心!”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上官文若走上前,“难道你以为今日不与万三保交兵,陛下就不会起疑了吗?况且大军入城伤及百姓,与株连九族又有何异?再者,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么?”
“诸位难道忘了,是谁临危不惧保护了你们的家人,又是谁,不顾生命危险为你们断后,让诸位得以入城来避?没有公主,万三保早已取了诸位项上人头回永盛邀功请赏了!”
“哎!先生莫要说了。”齐冰伶递过一个眼神,“我不愿勉强大家。说来复国报仇,是我一人之事。”
她看向面前众人,又徐徐说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六年前,海宫灭亡,你们的陛下放火屠城,海宫四州接连罹难。你们的亲朋,可有在海宫四州遇难的,还记得他们吗?”
“你们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府兵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