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安嘴角漾起一抹邪笑,似猜出她的心思,心里还为自己动作敏捷感到得意。我就知道你会说不。可你既能拒绝我,我为何不能再拒绝你呢?
“师父……”上官文若实在觉得尴尬,又想开口让祝子安将自己放下来。
可惜话还是没机会说完。
祝子安移了移胳膊将她托稳了,口中轻声一句制止,只道:“少说话。”
说罢借着轻功快步上了山。躺在他怀里,上官文若一点也不觉得颠簸。果然还是师父好使唤,比起在马背上可舒坦多了。
上官文若探出头看看白马,才见它不走了,原地哀呜了几声,不情愿地抬起马蹄蹭蹭地,似在埋怨祝子安的无情。
“凌海啊,你也累了?”祝子安问它。
凌海扬起前蹄长啸一声,声音娇憨地像个小姑娘。
“好吧,我知道了。既然累了你就慢点走吧。今日上不了山,明日再上来也行,不要着急。我和阿若在山上等你。”
凌海歪歪头,似乎听懂了这话里的不对劲,酸溜溜吼了一嗓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闹了脾气。可原地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祝子安折返回来看它,这才恹恹起身慢吞吞朝前走,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斗志。
祝子安抱着上官文若早早便到了峰顶。不知不觉间,远方天空已有微微亮意,将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初生的旭日酝酿在地平线下,大概不消多时便会冉冉升起。
上官文若从祝子安怀里挣脱,拉紧绒袍站到断崖风口。低头一望,脚下的确是水浪翻涌。刚才沿山上来,她已经将四周地形牢记于心。四面环水,确实是走不通。
怎么简从之写《俗物集》的时候偏偏漏掉了这一点呢?上官文若忍不住责怪到。还是自己看书不够仔细,哪里背差了?
“若是《俗物集》还在就好了。”上官文若自顾自叹道。
“《俗物集》?什么东西?”祝子安站到她身旁问道。
“一本书。”
“我自然知道是书。”祝子安又笑。
“当年娘去世时留了我一条帕子,绢帕一角有几句藏头诗——昌民以安邦,池城无故疆。遗孤铭父志,书卷胜豪强。四字相连便是‘昌池遗书’。昔日我背着易姑姑去过北疆,昌池古墓,的确找到了几本书。有兵法,有道学,有天象,也有这《俗物集》。”
“这么说,这书是你娘留给的?”
“可能……是吧。”上官文若不确定地答道。
“那你娘还真是个怪人。你不是说她生下你后,亲手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不叫你为父报仇吗?怎么还赠你兵书?”
上官文若摇摇头。若是时光倒回,她也想亲口去问问母亲。可是,素未相识就阴阳两隔了。这些年来上官文若心里有过许多种猜测——许是母亲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将自己致残;许是受奸人胁迫,没能及时保护好孩子;又或许害她之人本不是母亲,而是别人嫁祸给母亲的,就是怕她日后寻仇去。
可不管怎样,那人虽害了她,却也给了她救命之法。“书卷胜豪强”,单凭这一句话,上官文若便下了整整八年的苦功,将那些道法兵书背得滚瓜烂熟。
祝子安见她不说话,又问:“小时候,我只听你说父母双双遇害,却从没听你说过你父母是谁?还有你一直说要寻仇,也没告诉我仇人。”祝子安想了想,又道:“对了,要么你将仇人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师父会武功,一定能捉住他,到时候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随便你吩咐。”
哼,告诉你能怎样呢?你还能亲手杀了你母亲不成?上官文若瞥了他一眼,话中带着淡淡寒意,“我不记得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什么仇人。”
祝子安一愣,忽然大笑起来,“那你还报哪门子的仇。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都不记得,干脆把这仇也忘了吧。”
忘?如何能忘?上官文若紧紧握住拳,眺望远处的眸中已闪现泪光。这仇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战死沙场的无数琉璃忠魂和无辜受累的百姓们。夺土之恨,国耻之仇,身为琉璃子民如何能忘?
“阿若,你……哭了?”祝子安伸手抚她的面颊,想帮她拭泪,却被她用手拂去。
“师父,人心似海,可容万物。是人都有秘密。师父的秘密我不问,也请师父不要再问我的。”话音清冷,引得祝子安打了个寒噤。
“好吧,那我问个别的。”祝子安最会为自己开脱,转而一笑,又道:“如今阿若的病好了,也可以远行了。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上官文若对他的讨好一点不感兴趣,沉着脸背过身去。
祝子安又凑过来,说道:“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地方。你是要留在琉璃,还是去海宫?琉璃有歌舞坊,海宫的景不错……”
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还真是闲极无聊。上官文若扭头白了他一眼,半句话都不想再多说,只撂下一句:“我可没功夫瞎想这些,现在能平安回到清音观就不错了。”
一句话噎得祝子安闭了嘴。耳畔还是涛涛水声。唉,阿若说的对,怎么着都得先逃出去。
“那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去找找路。”祝子安安慰她。
“算了吧,”上官文若制止到,“师父要有这精力,还不如找点吃的来。活命要紧。”
找吃的这种事可难不住祝子安。断崖峰别处他不熟悉,至少寒山涧是熟的。自己经年住在那儿,石屋石器一应俱全,不愁吃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