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边,晚霞是湛明的淡紫色。
齐冰伶去了正阳殿。
她去了多久,林成便留在祈荣阁偏殿纠结难熬了多久。他第一次这样坐立不宁。
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她是公主,心中有她的大义,她是一定要嫁过去的。担心有用吗
这些日陪着她,林成常常开心到忘了昔年谶语。
她说,无退,我们做朋友吧。只是朋友而已。
她说,我不要成哥哥做我的臣子,我要成哥哥做我的家人。
朋友,家人
那句当时让他颇感心安的话,而今听来却不舒服了。
她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么哪怕就是一点点。林成想不清楚。
“林公子,去正阳殿外么”祝未涵心急地等不下去了,便想去殿外等消息。走之前,忽然想到林成,好心过来问他。
林成恍惚中回过神,朝她回了礼,“不了。”
祝未涵有些不悦地撇着嘴走了,边走边与身旁婢女念叨:“这个林公子先前也这么软弱么”
声音柔柔地飘进林成耳朵里。
林成攥了攥手。今晚告诉她么要不要
或者就是试一试,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软弱。
齐冰伶在正阳殿内,神思不属。
她第一次像个公主一样端正坐着,还要面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维持海宫皇室尊严。
上官朔滔滔不绝列举了她不少优点,又是蕙质兰心,又是性情温良的。
她真想提了剑来叫他看看自己是怎么个“温良”。想着想着,笑意里本能带了敌意。
“看来公主对我还是有些误会啊”上官朔嘴角上提,笑成一弯舒适的弧度,望着她。
“怎么你们认得”齐怀玉大吃一惊。
“岂止认得,说来惭愧,我与公主不打不相识,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上官朔望着齐冰伶,目中灿若星辰。
齐冰伶尴尬地笑笑,悄悄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好让笑维持得久一些。
“哦,还有这等事”齐怀玉咂着嘴,“不想误打误撞还促成了一段好姻缘。”这样想着心里也舒坦许多,再没有对齐冰伶的心怜之感。
齐冰伶悄悄朝齐怀玉瞟了一眼,心中苦不堪言。
上官朔心中却是悄悄暗喜,若是齐怀玉那日晚中毒一会,坚持看完比武招亲,便会知道他和齐冰伶之间其实是“不打不结仇”。
现在两人都佯装着笑,谁都不自在。
反正要迎娶齐冰伶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好话也说得让自己恶心了。上官朔起身要告辞。
齐怀玉虽觉得有些意外,可考虑到他们自琉璃来,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会馆歇着好。
婚礼定在七日后,琉璃皇宫。
明日崇华门外,上官朔会亲自来迎齐冰伶出宫。
“琉璃送来的聘礼,绫罗绸缎、奇珍奇药、金翠珠玉,应有尽有”
“那个三殿下和长宁公主当真是才子佳人一生绝代。”
“刚刚殿下看公主的眼神,满是娇宠”
“嘤我也看到了。”
这是什么好炫耀的事么
祝未涵朝站在窗边朝内探望的几个婢女清了清嗓子,那几人急忙将踮起的脚跟落了下去。
不让百姓们点灯,是为了州官好放火。祝未涵自己凑了上去。
屋内几人互相行了礼。
直到上官朔带着随从出了正阳殿走远了,祝未涵才敢走来牵住齐冰伶的手,对上她脸上将散未散的笑容,小心地问:“你喜欢那个三皇子吗”
齐冰伶垂下头,想了想,还是与她道:“喜欢。”
若说不喜欢她必会愧疚难过,消息传到皇姑母那里,她也会一样难过。齐冰伶不想如此。
“太好了。”祝未涵没心没肺地嘻嘻笑着,完全当真了,“刚刚我还为你担心,现在好了,你能喜欢我真是高兴”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现此时的如释重负。
其实她不用说,那份由心而生的喜悦全写在脸上了。
齐冰伶舒了口气,总算有些安慰。不过自己还不能太早放松,成哥哥还在祈荣阁呢。
“成哥哥,成哥哥”齐冰伶一路小跑着回去。
林成不假思索推门见她。
她热情地迎上来,他却小心退了半步。
“你怎么了”齐冰伶若无其事地进了偏殿,坐下来,倒了杯茶给自己。
茶杯放下,忽然闻到四周一股清甜香气。
齐冰伶吸吸鼻子,“花香”
林成抬眼望向红釉瓷瓶里开得正盛的牡丹花,有粉有白,无需浓彩便艳冠群芳。
“是你插的花”齐冰伶好奇地望着他。
林成笑着点头坐下,忽然有些难为情。
齐冰伶一边在心里念他痴傻,一边从怀里取出那朵玉牡丹。
林成有些惊讶,她竟然还留着。几日来见她不戴,还以为见了这些更为贵重、做工更精细的首饰便将那朵玉牡丹丢下了。
齐冰伶将玉牡丹捧在手心里,盈盈笑意对向林成,许多话不言而喻。
“成哥哥送伶儿的玉牡丹,远比世间所有的鲜花都好看。”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齐冰伶用力地点了头,一脸认真。
再望向玉牡丹,眼神忽然落寞了,“今后不管伶儿在哪儿,都会将它带在身上,也都会记得成哥哥。我说过,成哥哥是我的家人。”
家人仅此而已
林成始终沉默着,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渴望她说下去。
但齐冰伶就此顿住了,转转眼珠,只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