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咏山望着祝子平那把剑。
十八年前,就是那把剑杀了无锋剑的主人襄王。
而今双剑均已易主,狭路相逢好似当年记忆犹存。
无锋剑上,带着丁咏山十八年来的愤恨不忍,带着当年未能保护襄王一家的愧疚自责,带着亡海盟千万弟兄们的期望。
兵器不在是冷冰冰的,而是炙热起来,有了人心的温度。
祝子平受了伤,意料之中的事。
那日比武招亲时的对打,祝子平用尽全力,而丁咏山却有所保留。他已将祝子平武功路数摸得一清二楚。敌在明我在暗,如何能胜
不过祝子平也不是来求胜的。
又是一招过后,祝子平有意避开地朝后退去。到卫阿迎身边,立刻抱起她,而后腾跃至城墙边。
丁咏山赶去追,却见人已跃下城墙,顺着墙下云梯疾步踏至地面,跃上马,愈奔愈远。
“放箭”丁咏山下令。
简空自拥挤的一众人中高举了手,手上弓箭已备好。瞄准祝子平,将弓拉满,再一松手,一箭即出。
祝子平毫无察觉。
等在后方的休将军却吓得不轻,大呼“王爷小心”说罢策马上前,就要以身挡箭。
祝子平这才意识到危险,猛然回头
只见身后一女子骑马赶来,广袖轻拂,一剑将简空的箭拂至地上。
“多谢”祝子平来不及问她的名字,只顾急速狂奔。
简空朝那女子定睛一看,“槿姑娘”
舒槿娘高举一根金羽,转身朝城内跑。
“盟主有令,开城投降”
降
城内诸弟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丁咏山双眸一定,回头望望城内为数不多的弟兄,忽然有些明白她此举何意。这一仗硬打打不赢,与其全军覆没不如保存实力。
项雷担心丁咏山的犹豫,“真要降”
“降”丁咏山斩钉截铁,命城楼上弓箭手停止放箭,又差人去北境通知袁虎袁豹不要再打。
“开城门,迎海宫大军入城。”
城门再一次打开了。
元婴望着几开几闭的城门,忽然有些不明白了。
舒槿娘已站到城楼上,黑袍之下红衣飘飘,衣袂宛然若仙,将她盛世容颜衬得愈发旖旎动人。
元婴问她:“盟主为何不在上一封传书便说清楚要降之事,而专门差槿姑娘过来”
舒槿娘笑而不语。
此时此刻,上官文若在通州客栈,算算时间,已猜到舒槿娘到了昌池。想罢不由得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若是提早告诉你们要降,你们不是立刻便降了。祝子平到底是齐寒月教出来的,万一叫他起疑是诈降,再攻入城就麻烦了。只好委屈你们打上一会再降了。”
只不过这一降,亡海盟中必定人心大乱。好不容易到手的城池就这样丢回去,实在叫人气愤。这些大多是粗人,与他们也讲不通以退为进的策略。上官文若想到了,于是当即飞鸽传书了另一封信。
这次的计划,关乎奉阳。
昌池收复,丁咏山率人退回洛泽。祝子平救出太守,遣南阳军回北境,又将康王府半数侍卫军暂时留在昌池明都边界以备不测。
北境已找不到鲁一尸首,祝子平便在南阳军驻守之处立碑做祭。不仅是祭奠鲁一将军,还有葬身北境的诸将士们。
将这些都安顿好,已过了三日。
三日内,战报已送至奉阳。太皇太后闻之大喜。不但要嘉奖康王,更为卫阿迎的英勇无畏要封她诰命。若非她劝说项雷收手,祝子平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出其不意一举攻城。虽是误打误撞,但到底帮上了忙。
又过了三日,册封诰命的诏书送到康王府。齐寒月心中五味陈杂,却在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
而这六日来,卫阿迎一直没有醒过来。
军中无良医,祝子平实在担心。原本还有很多事要做,好在有休将军体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接下了。
“王爷快带王妃回去吧”休将军生怕拗不过祝子平,便差人偷偷备了车,将卫阿迎安顿在车内。趁祝子平前去探望,急慌慌叫人拉着车走了。
侍卫军还留在昌池善后,祝子平先带卫阿迎回了康王府。
齐寒月出门来迎,望见祝子平的伤和他怀里昏迷不醒的卫阿迎,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哪里还顾上追究卫阿迎是亡海盟中人的罪责。
卫阿迎在府上又昏迷了三日,太医来看过,说动了胎气。开了药,勉强能喂进去一些。可几日来不吃不喝,就凭一口气吊着也不是办法。
齐寒月心急不已,这才打起清音观那边的主意。正要差人去请顾潇的时候,却见门外,上官文若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如让我来看看吧。”上官文若和气地道。
齐寒月并不放心她,可祝子平已急得没有办法,二话不说将她引到卫阿迎床前。
上官文若诊了脉,开了三服药,仔细与屋内婢女和祝子平嘱咐了服用之法。过不多时药煎好了,喂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卫阿迎便醒了。
她望着上官文若,一句“盟主”就在口边。
上官文若一个手势给她压了回去。虽说现在祝子平和齐寒月都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屋内其他人还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隐瞒着好。
“胎儿已无恙,这几日好好吃药好好休养。”上官文若嘱咐道。
别的什么也没说。没有因为她一人扰乱计划而责怪她,亦没有强迫她回亡海盟。卫阿迎心里清楚,盟主肯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