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错是不可能的。
盛玉儿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是寻常的宫婢她怎会觉得眼熟?这人非但曾入宫伺候,很可能还是哪个大主子残留的耳目。
老东西,不说实话!
打,狠狠打!”盛玉儿的话也随着那落板声加重了。
桂嬷嬷已挨了足足四十大板,身下早已没了知觉,若非一口气吊着,只怕会立刻昏过去。
司正司女官忍不住求情,“不能再打了。打死了人更问不出东西,反倒连累娘娘。”
那就换一个打!”盛玉儿瞥向余娘和尤金儿,“先打小的,再打老的。”
小的扛得住,一时半会死不了,老的看了又心疼,保不准交代什么。她这算盘打得不错。
于是大板最先对准了尤金儿。
谁知一板子都没下去,尤金儿已经嗷嗷嚎破了嗓子,“我说我说,桂嬷嬷就是裘婆子,是简皇后身边的旧人。”
简皇后……
她这话不说还好,现在,像是一根针正正好扎在盛玉儿心口。
盛玉儿走来,“啪”地扇了尤金儿一巴掌。
尤金儿捂着脸不明所以,怯怯地趴下只顾认错。
简皇后?”盛玉儿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尤金儿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自己掌嘴道:“是废后简氏,罪人简如,那个敢跟娘娘争锋的不要脸的狐媚子。奴婢有罪,娘娘饶命!”
哼,真是个会说话的贱骨头。”盛玉儿对她没兴趣了,转而走到桂嬷嬷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呵呵笑了。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裘婆子。
冤家路窄呐,裘姑姑。若不是今日见到你,本宫差点忘了当年将你打入掖庭的事。你入宫时日不短了,按理说早该出宫了,为何还留在宫里?”盛玉儿的尖指甲在桂嬷嬷脸上轻划了划。
桂嬷嬷阴着脸,不说话。
盛玉儿两只手指卡在她脖子上,任谁都会不舒服。
郑灵儿那个丫头和简如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没有关系。老身只是看她可怜,所以多帮衬了些!”桂嬷嬷答得有气无力。
盛玉儿冷哼一声,“不可能!若非如此,齐寒月为何帮她?定是念在与简如的情分上。”
桂嬷嬷没有说话,也是实在没有力气说了。
司正司女官见她双眼一闭,立刻过来探查鼻息,而后朝盛玉儿道:“昏过去了。”
没用的东西!”盛玉儿瞪一眼桂嬷嬷,又看向最边上的余娘。
余娘一直默默挨打,默默地听。
同样的一番话盛玉儿又问余娘,余娘只道:“我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
就是瞎子才最可能知道什么!”盛玉儿警觉看她,“所有人都会觉得你这里最安全,所以最可能将秘密告诉你。”
余娘确实听了不少秘密,娘娘想听吗?”余娘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不等盛玉儿发话,便继续道:“十五年前某日雨夜,娘娘派去掖庭的人,自掖庭出来直拐进了尸苑……”
你住口!”盛玉儿吓得浑身一颤。
在场的这些宫婢基本上都是新人,对那些往事不甚清楚。而这其中,难保没有太后的耳目。当年陷害简如母女的事,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盛玉儿单是想想就怕了。
余娘不以为意地笑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盛玉儿慌得要命,这人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不能留了。
打,往死里打!”
余娘身后的板子落得急如鼓点。然而余娘自始至终,没有因为疼哼出一句。
一旁的尤金儿已嚎得嗓子都哑了,关着院门也挡不住这撕心裂肺的叫喊。盛玉儿怕外面听见惹出事,便叫人给尤金儿嘴里塞了布团。
毒打安静地进行着。
就在此时,红姑回来,身后跟着齐冰伶。
盛玉儿一扬手,先叫人停了手,尤金儿燃起希望,哼唧着朝齐冰伶望去。
尤金儿本以为齐冰伶会立刻叉腰瞪眼站到盛玉儿面前喝令她放人,毕竟她现在是良家女了,听说又深得齐寒月看中,日后入宫,定是大富大贵。她对盛玉儿,不该有什么怕的。
但齐冰伶只是一言不发走到盛玉儿面前,给她跪下了。
尤金儿看着憋气得很。
盛玉儿单用食指抵住齐冰伶的下巴,微微上抬,以便端详其全貌。
齐冰伶无畏地望着她,眸中平静如水。
端详毕,盛玉儿不禁叹道:“果然是有几分姿色,真容比画像还要动人。难怪连林无退都要保举你。这样的容貌入了宫,前途不可限量。”
灵儿不敢。”
掖庭罪奴都能入宫选妃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齐冰伶不说话,忽然抽咽起来。
盛玉儿怒从中来,若论委屈也是本宫委屈,你哭什么?
又听齐冰伶道:“都是奴婢的错,当初就不该听信沉凡长公主的话入宫的。那日我出宫求药,碰巧在通州遇到长公主。她说能救我娘,但要我答应回宫帮她。谁知一回宫,就牵扯出这么多事,连累了杜大小姐,还害了娘娘您。这样日后,就算我选入宫中,得罪了娘娘,也是死路一条啊!”
奴婢知错了。从今往后奴婢什么都听娘娘的,求娘娘放过这三人吧!”
她越哭越委屈,盛玉儿渐渐有些信了。原来齐寒月帮她是为了之后再宫里多个靠山,既然有这层关系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盛玉儿也不想再深究齐冰伶的身世。
盛玉儿一抬手,司正司女官明白,让人停了板子,将三人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