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承泽会馆内一片安详。
各州的良家女分别在自己屋里用过晚饭后,被管教嬷嬷请来堂内训话。
大家头回见面,互相还不熟悉,除了本州之中几个姑娘时不时说说话,多时都闭着嘴,好叫嬷嬷觉得娴静些。
齐冰伶挑了角落里的一处座位,早早坐下了。
燕氏看着她坐下,才自楼梯下来,坐到她身后。
为了桃宴参选,燕家临时为她这个庶女起了个不雅不俗的名字,叫燕青。
青,也是春的意思。用以期许她能为家里带来好福气。
毕竟家中唯一的嫡女燕阳,自意外缠惹上亡海盟,估计往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光耀门楣了。
误打误撞地,这机会落到她身上。
燕青的随身婢女奂儿从桌上端了盏茶,递给她。
正好巧儿也朝齐冰伶递了一盏茶,齐冰伶笑着朝她摆摆手,轻声道:“嬷嬷们还未到,不要轻易动东西。”
燕青恍然大悟一般,将手里的茶放回桌上,同样的话也朝奂儿念叨了一遍。
奂儿狐疑地望着面前的主仆二人,有些费解。
先前小姐可是最不喜欢看别人的眼色了。
可瞧她今日那副主意极正的样子,估计就是问了也不会说,索性不问了。
巧儿一边将茶放下,无意间瞥见奂儿盯着自己,心里一怕,忙回过头。
凑到齐冰伶耳边,小声道:“小姐,后面那人好像不太对劲,总盯着我们看。”
齐冰伶一时好奇,微微偏过头,瞧见燕青,觉得眼熟,友好一笑,“是你?”
燕青默声笑着。
上官文若嘱咐过的,无事少说话。
齐冰伶直怪巧儿,“这是燕青姑娘,刚刚不是见过,你怎么忘了?”
巧儿一皱眉,可算有了点印象。
这个燕青的样貌在一众良家女里不算出众,名字也平平无奇,听说家里也不过是经商的,无人为官。如此普通的一个人,巧儿记不住也正常。
怎知齐冰伶却记下了。
齐冰伶微微侧了身坐,直面着燕青道:“刚才走得急,都没问你。你今年多大,我是要称你姐姐还是妹妹?”
“今年十八。”燕青答。
“是么?你我一样。”齐冰伶开心地笑着,“我是年尾生的,估摸着应该叫你姐姐。以后便叫你燕姐姐。”
“好啊。”燕青礼貌地点了头。
“大家既然都是通州来的,往后的日子可要多照应。”齐冰伶道。
燕青听到这话,半惊半喜,连忙点头答应。
没想到,与她交友,这么容易便做到了。
原想盟主交给的任务,会有多难办呢!
燕青想着,头一低,更加欢喜了。
齐冰伶也欢喜地转了过去。
一旁的奂儿先看不下去了,凑到燕青耳边,忍不住提醒:“小姐,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燕青不解地看看她,听她又道:“这个郑灵儿私下里,对谁都是这样说的。”
“真的?”燕青一时激动,声音也有些大了。
好在并未惊动齐冰伶。
燕青以手掩着又问:“你怎会知道?”
“奴婢亲眼所见,所有通州的小主,现在都是她的姐妹啦!”奂儿轻声道。
燕青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在原处安静坐了片刻,细细留意着齐冰伶与其余人的交谈,时不时的,也确实能听到一两句姐姐妹妹。
观望了许久,燕青发现,通州的良家女的确都与她十分和气,可别处便不同了。
明都人财大气粗,心气高傲,向来不好相处。
应城是出了名的潇洒玩乐之地,此地来的姑娘多是天真娇俏,却无一例外地有些羞涩。今日初见,就算是上前搭话,也不过寥寥数语,不好交心。
奉阳是都城,礼教森严,这里的人多是循规守礼,古板深沉,不怎么说话的。
至于昌池,那里曾是古战场,民风尚武。因而那里来的姑娘眉宇之间不自觉透着英气干练。
就比如镇北侯之女杜紫英。
燕青第一眼见杜紫英时,只觉得这姑娘脸上总是漾着笑,应是十分温和。
可听了上官文若一番分析,现在对她,不得不小心起来。
白日里齐冰伶一句谎话,阻碍了她朝林成买好。
现在杜紫英这心里,十分地不是滋味。
她依旧笑着,却总是不自觉地要朝齐冰伶看上几眼。
见齐冰伶也笑着,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私下里,杜紫英悄悄打探过齐冰伶的身世,知道她有个当了县令却英年早逝的爹爹。
这个身份是齐寒月帮她安排的,一个小家世足以让她参选,又不容易让朝廷查出破绽。
可与此同时,这样的背景于她参选毫无助益。
杜紫英想不通,区区一个县令之女,哪里来的底气挡她这个侯府嫡女的路?
这般不懂规矩,真该教训一下才是。
杜紫英想了片刻,叫了婢女阿碧过来,与她耳语了几句。
阿碧意会后,悄悄地朝明都的各位小主中间走去了。
齐冰伶察觉了这份异动,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碧和明都的尤川低语了些什么。
片刻后,阿碧回到原位。
尤川却径直朝齐冰伶走来了。
齐冰伶礼貌地起了身,朝她行了一礼。
“你就是郑灵儿?”尤川插着手,昂起了头,字里行间皆是傲慢。
巧儿嫌弃地皱了眉。
齐冰伶却依旧保持微笑,道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