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厅堂内一如既往地温馨和睦。
阿苑抢了一只鸡爪,一伸手,油抹了祝未涵一脸。祝未涵气着朝母亲抱怨,却被齐寒月驳回去了。卫阿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自己给祝未涵道了歉。
“都怪我二哥!平日有他坐在我和阿苑之间,阿苑根本够不到我!”祝未涵小声嘟囔着。
祝子平提醒似的看了看她,又害怕地望向母亲。
“那就把你二哥请过来。”齐寒月淡淡地道。
除了她之外,一桌的人都抬了头,互相惊愕地看着。
前些日子无论大家怎么劝,母亲都不许他上桌,甚至不叫来厅堂。
今日这是怎么了?
卫阿迎一时高兴,也来不及多问了,连忙朝坐在案后的云娘招招手,示意她去请祝子安。
云娘刚。”
又对王叔道:“安儿旁边,再加个座。”
祝未涵惊得呛着了,背过身去不住地咳。卫阿迎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疑惑地看着祝子平。
祝子平朝卫阿迎碗里夹了菜,只道:“吃饭。”
他能这般淡定,卫阿迎已心中有数。今日这事,定是王爷和母亲商量过的。
过不多时,这二人便被请来了。
从进门,到入座,祝子安始终牵着上官文若的手紧紧不放。
祝未涵努力地忍了许久,还是有些腻味地低下头。
“娘,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祝子安坐下便问,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卫阿迎偏头看他,许久没见他这般高兴了。
齐寒月白了他一眼,毫不理会,只对上官文若道:“文公子,自你到府,一直不曾好好招待。这几日我这病都是你在关照。该好好谢谢你才是。这家宴虽不丰盛,至少也是一份心意。还望文公子不要介意。”
“长公主客气了。”上官文若有礼地点了头。
祝子安不禁皱了眉,“娘,我还以为你是想起我来了,原来是因为阿若。”
齐寒月照旧不理他。
祝子平闷头提醒道:“少说话,多吃饭。”
祝子安知趣地闭了嘴。
上官文若的眼睛缓缓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盐水鸭上,小心夹了一块鸭肉到自己碗里。
正打算吃,却被祝子安夹走了。
“阿若,鸭肉性凉,你不能吃。吃鸡肉。”祝子安说着起身自虫草炖鸡盅里夹出一块鸡肉给她。
上官文若的筷子又探向红糖浇汁的黄米糕。
一筷子没下去又被祝子安拦住了,“阿若,黄米吃了不消化,吃这个桂花山药,也是甜的。”说罢真夹一块给她。
上官文若盯着碗里的鸡肉和山药,无奈之至。
她最讨厌别人干涉自己。
若非在厅堂桌上,她大概会将那鸡肉直接塞进祝子安嘴里噎死他。
算了,忍一忍。她自顾自劝道。还是夹起那块肉,小口扯了一条肉丝下来,慢慢咀嚼。
祝子安看着她吃,偏头笑了。
简直比伺候月子还精细!
齐寒月虽对此情此景早有预料,可真到眼前,心里还是一阵恶心。
饭也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看看祝子平,岔言道:“王爷啊,那个锦月你打算怎么办?总留在府上也不像话。”
“是不能留着。不过现在,也不能随意放出去了。”祝子平道。
“怎么了?”齐寒月疑惑停下,“不就是个私媒么?这次给安儿选妾的事情办砸了,再请一位就是了,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一直扣住不放。”
“不是因为这个。”祝子平刻意放低了声音。
那声音虽小,却刚刚好能让祝子安和上官文若都听清楚。
“午后问她话时,自她口中听到了点别的。”祝子平继而严肃道。
“别的什么?”齐寒月又问,“她此前也不过是个歌女,要是偷盗一类也就算了,怪可怜的。”
祝子平皱眉道:“都不是。事关重大。还是等吃完饭,回母亲屋里说吧。”
齐寒月点点头,不再多问,目光徐徐朝上官文若投去。
上官文若泰然自若地吃着饭,仿若无事。
倒是她身旁的祝子安眼中忽而掠过一丝惊恐。
卫阿迎的手颤了颤,第一时间看向上官文若,见她不做表示,便暂时放心下来。
“文公子,这饭菜还可口吧?”齐寒月有意问她。
“多谢长公主关照。”上官文若停下,笑道:“饭菜,甚好。”
齐寒月回着笑,缓缓瞥向祝子平。
祝子平微摇了头,显然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齐寒月低头舀了一勺汤放入口中,独自沉思下去。
过不多时,众人用完饭,相继起身。
祝子安拉着上官文若最先出来,绕至花园。四周的人渐渐少了。
上官文若能觉出,他的手有些冰凉,都快和自己的手一样温度。
于是问他:“师父怎么了?”
祝子安谨慎看她,小声问:“刚刚我娘和我哥那话,你可听出来了?”
“什么话?”上官文若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们好像知道锦月的身份了。”祝子安忧心忡忡地看她。
上官文若清楚,他并非担心锦月,而是担心她。
她轻松地笑着,“是师父多虑了。”
“阿若,现在不比往常,在康王府,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娘眼皮底下。要多小心才是。”
“都说无事了。”上官文若埋怨道,“若长公主真的看破我的身份,早该来抓我了。”
“等她来抓你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