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的双眼有些湿润了,不过只是迷迷蒙蒙的一层雾罢了,若非眼前景象变得模糊,她绝不会承认。
她急忙转了身,尽量朝上看去。
祝子安伸手拉她,却被她一把拂去。
他毫不怪她,只是淡淡地岔言道:“你不是要去福仙居吗?还去吗?”
“去。”上官文若抿着唇,声音弱了许多。
“那我去前面等你。”祝子安笑着道,牵马自她身侧而过,特意没有看她。
她那么要强,必不愿他看到自己任何脆弱。祝子安都了解。
他自顾自走,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二人走在街上,像是哪家公子带着照管孩子的家仆出游。
路边已传来鸣锣之声,今日闭市格外早,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云京怕不是来了大人物。
唯独他们二人对周遭不闻不问,也互不说话。于祝子安而言,这世上什么大人物他不曾见过,并不觉得稀奇。而对上官文若而言,她早已知晓那大人物是谁了,亦不惊讶。
良久,祝子安终于停下,朝后转身,“到了。”
上官文若闻声抬头,才见红窗碧瓦一间三层小楼,楼上自左到右开了足有十间窗,各屋宾客满席。
伙计站在门边,见这二人驻足连忙招呼,“客官里面请。”
祝子安抚了抚凌海,让一旁伙计牵下去了,单脚刚跨进门,猛一回头,却见上官文若被那伙计拦下了。
伙计歉然笑笑,“这小孩子太小,不便来这种地方。”
“不过是间茶楼而已,有什么不能进的?”上官文若颇为不解,态度不免强硬了些。
伙计有些不悦,皱了眉:“公子这家仆说话还挺冲的。”
“谁说她是家仆了?”祝子安立刻恼了,将那伙计横在半空的胳膊朝上一挑,搂过上官文若便进了门。
那伙计一头雾水看着进去的二人,挠挠头,不禁嘀咕:“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还能是什么关系?”
上官文若被他搂着走到堂内,四周看热闹的人渐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她十分不自在,便自作主张挣开了他,闷声上了楼。
祝子安并未多问,亦是跟到楼上,随她倚着栏杆,眼朝下望。
“想不到云京这地方,还能有这种福仙居这样的气派之所。”祝子安不禁叹道。
“师父此前从没来过?”
“托阿若的福,这还是第一次。”祝子安看着楼下把酒言欢、热闹非凡的场面,心里已有些痒了。只是碍于阿若和小孩子在,他不好明说。
楼下一阵密集叫好过后,方台上站上来几位歌女,轻纱挽带,衣裙飘飘,皆用纱巾蒙了面。她们中,有人抱了琵琶,有人执了箫,有人双手环铃,款款踏歌起舞。
祝子安的眼神不过晚收了片刻,却还是被上官文若抓了个正着。
上官文若只是转过头,如常地看着他。
祝子安却像如临大敌一般用衣袖挡住脸,讨好笑着,“我不看,不看就是了。”
上官文若潜藏嘴角的笑意暴露无遗。
祝子安看看她,又看看念儿,总算想起刚刚那伙计所说实为善言。
“阿若,此地不宜久留。”祝子安拉着她坐到桌边,十分小心地道:“我们买了点心就走吧。”
上官文若默许,自袖中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祝子安,“你拿去买吧!我哄一哄她。”
念儿哭得有些凶,祝子安忍不住碰了碰她的小脑袋。
“那好,我去去就来。”祝子安接过银子,转身下楼去了。
上官文若站回栏杆旁,亲眼见祝子安绕过走廊,看不见了,这才自袖中掏出一根金羽,于栏杆外轻轻一摇。
金光晃眼,十分醒目。
舒槿娘立在一楼方台后的红柱旁,见到金羽,立刻击了两下掌。
“杀……杀人啦!”忽然一宾客起身大呼。
歌舞骤停。
霎时间,惊呼四起,人心惶惶。
空气中冥冥透着肃杀之气。
“快跑!”有人起了头,身后立刻涌上十余人抱头逃窜。店内的伙计争相阻拦,手足无措;方台上的姑娘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楼梯上的人成股而下,推推搡搡,已是将各个通道围堵得水泄不通。
祝子安本能朝二楼望去,连忙腾身跃起,越过栏杆翻至内侧。
上官文若抱着念儿坐在桌旁,平静地朝他望去。
“没事吧?”祝子安扶住她的肩,自上而下查看了一番,见她无事,却是有些急了,“你怎么不知道逃呢?”
上官文若只当他是急糊涂了,苦笑道:“你觉得现在逃得出去吗?”
祝子安坐到她身旁,环顾左右皆是无人,人全挤在楼梯上。
“会是什么人呢?”祝子安忍不住琢磨起来,又问:“阿若,你刚才可看到凶手?”
上官文若摇摇头。
祝子安心里满是疑虑,止不住朝坏想。寻常的市井纷争,极少会选在这样繁华之地。这里满是商贾贵族,若不慎误伤,极为麻烦。怕就怕他们是专来找阿若的……
现在想来,这丫头引我来福仙居,该不会是想趁机与亡海盟中人会和吧?早听说亡海盟民间势力甚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祝子安想罢狐疑看向她。而她那副不急不慌的模样只教人更加怀疑。
只是不等他挑明,上官文若先开了口:“我猜是亡海盟。”
“猜?”祝子安极度不安地反问她。
“自家盟主被一个外人带走了,他们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