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儿说罢,细听门外,仍是一阵紧张搜查。
看来无退公子屋内也并不安全……
事情毕竟因她而起,绝不能再连累公子。
她摸摸腰间那把自通州二盗身上取来的短剑,舒了口气。偏头一望,目光缓缓落在床脚酣睡的孩子身上。
莫时却自她眸中望见一丝果决,顿觉不妙,忙问:“你不会是想出去吧?”
伶儿心中怒气未消,对莫时却的问话毫不关心。
她站起身,将孩子安稳抱起,回身便朝门走去。
莫时却忽然冲到她身前,双手一张,正将身后之门挡住,朝伶儿道:“现在出去,就是找死!你明知道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少废话,让开!”伶儿被他说烦了,利落拔出短剑,眨眼之间那剑已架在莫时却脖子上。
“你……你……”莫时却看看伶儿,再垂下眼看看颈旁勉强露出的半面剑刃,声音已有些抖。
“让开!”伶儿干脆又道。
莫时却没办法,只好乖乖让开了。
伶儿将门一敞,立刻冲了出去。
待莫时却自惊吓中回过神,只听后院内有人高声报道:“钟将军,这里有一女子。”
声音之洪亮,就连前院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钟和赶来一瞧,只见伶儿徐徐自后走来,怀抱了一团破旧衣物,自那团衣物中挤出一只小肉团,痴痴地睡着了。
伶儿已换回宫装,头上粗粗挽了单髻,虽是一切从简,却已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宫婢。
她肩上有伤,血虽已止住,可伤痕和血迹都还在,看着颇有些骇人。
更骇人的是,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短剑,而剑锋所指,却是怀中那个孩子。
钟和和一众侍卫此时已是满腹疑惑,众人拔剑置于身前,随时准备御敌,却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待她走近,钟和看清她的容貌,的确是与告示吻合。
伶儿看向钟和道,不等他下令,先道:“我怀里的孩子是皇孙,谁敢过来,我立刻就杀了这他。”
她这一说,钟和已推至嘴边的一声命令哪里还说得出口。
此时此刻,林成和李鱼也已闻声赶来。
方才嘱咐钟和时,林成便担心这位姑娘会自作主张。本想等钟和带人搜查之时,差人悄悄来传话。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伶儿看到林成,心中顿觉愧疚。
李鱼朝伶儿看了又看,越看越觉熟悉,终于想起来了,伸手指着她,难以置信道:“亏我们家公子好心救了你的命,原来你是女扮男装来国公府避难的!你知不知道你给公子惹了多大麻烦?”
“李鱼!”林成喝到。只这一句,就吓得李鱼一激灵。这些年,他还从未见林成如此生气。
这下李鱼心里更是不满。放在平时,他心软些也无妨。
火烧眉毛了还心软,那就是蠢!
李鱼心里不住骂道,嘴上却对林成毫无办法。
也罢,你若心软,总要有人心狠才行。
李鱼想罢,上前一把拉住伶儿,只道:“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去跟娘娘说清楚,到底是你居心不正,还是我们公子有意包庇!”
“李鱼,有话好好说。”林成急道。
伶儿闪躲开,朝李鱼微微低头,恭敬道:“大人不必担心,伶儿自然会跟娘娘解释清楚。”
她说罢,毅然决然又朝前走,一路来到前院。
林成、李鱼及钟和等人也跟了出来。
雀瑶听见伶儿声音,心里一阵绝望。
她若不出来,或许还能活命,可现在却没有用了。
早知如此还何必在宫中死里逃生?
现在看来竟都是徒劳。
雀瑶自责地低下头,不忍看她。
“伶儿就在此。娘娘不要为难其他人了。”伶儿立定收剑,朝着那步辇跪下了。
“你若跟我回宫认罪,我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太子妃见人已找见,心中大喜,早把其他顾虑忘得一干二净。
“包括雀瑶姑娘。”伶儿又补充道。
软帘之后,太子妃的脸色忽然变了,厉色道:“一个小小奴婢,竟还敢与本宫提条件!”
“奴婢不是提条件,而是替娘娘着想。雀瑶姑娘已诞下皇嗣,如今这孩子就在我怀中。”伶儿说罢,爱怜朝怀中望了望。
“娘娘会憎恶雀瑶,但不会憎恶皇孙吧!”
伶儿看向太子妃的方向,又道:“奴婢也是女人,也曾伺候过冷宫的娘娘,您心里怎么想,奴婢都明白。宫中一向母凭子贵,可娘娘嫁于太子殿下已有三年,却仍无子嗣……”
“你住口!”太子妃怒道。
“娘娘可是急了?那就说明娘娘是真的在乎。伶儿与寻常奴婢可不同。她们哄您骗您让您开心,其实是在害您。难道您残害太子心仪的女人,太子便能宠幸您了?”伶儿紧接着道。
“你……你……放肆!”太子妃声嘶力竭,将软帘都震得微微晃动。
再想说话,只觉气力耗尽,想说却说不出。
比起教训伶儿,她现在倒是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姑娘,不要乱说话。”林成见伶儿激怒了太子妃,怕形势对她更加不利,急忙开口劝道。
“我并没有乱说。难道娘娘忘了,三年前,莫才人入宫之事。若非陛下垂怜,恐怕才人早就性命不保了。”伶儿又道。
伶儿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她所言都是在漱玉宫伺候主子时听莫才人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