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以魏绰的辈分,在皇帝面前也是不需长跪的。
但今日天庆帝却一点叫起的意思都没有,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里欣赏小堂叔那拙劣的表演。
不管是谁,也不论真假,一个人但凡拉下面子在别人面前哭嚎,目的都不是哭,而是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独角戏往往都是很难演好的,只要别人不搭理,很快就会连哭都哭不下去。
此刻的魏绰就是如此,见天庆帝不仅不让他平身,甚至连半分问询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就直发虚。
这一心虚,哭嚎的声音就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假。
他索性止住哭声,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反而比之前略有了点样子。
天庆帝嘴角微微勾起,终于开了口。
“小堂叔冒着风险进京面圣,究竟是为了与云汐县主的婚事,还是为了与庐江王斗殴一事?”
魏绰有些犹豫,似乎在权衡该先说哪一件。
天庆帝笑道:“若是为了前者,朕觉得小堂叔似乎来错了地方。
毕竟云汐县主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婚事成与不成,需得你们两家再行商议。
若是为了后者,朕倒是有些话想要问一问小堂叔。”
魏绰的身子微微抖了抖:“陛下请问,微臣不敢隐瞒。”
“你与魏祁大打出手,果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不……不是的。”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争夺矿藏……”
“哦?”天庆帝往椅背上一靠:“说具体些。”
魏绰遂把二人争斗的细节说了一遍,言辞中把他自己说得非常无辜,魏祁则被形容成恶霸一般。
天庆帝讥讽一笑,阿姮又一次说中了。
龙生龙凤生凤,那胡太妃就是个口齿伶俐的,生出来的儿子嘴皮子也利索得很。
可惜他不是老广陵王,如何会依他们母子哄骗?
他淡淡道:“那矿藏位于何处?”
魏祁忙道:“位于广陵郡和庐江郡交界处的默村,微臣本想将那矿藏查勘清楚便献与陛下,可那……”
天庆帝摆摆手:“既是位于两郡交界处,那默村具体为哪一郡所辖?”
“这……”魏绰的言辞变得含糊:“我大魏开国后曾另行划分了各郡县所辖,那默村……前朝时应该属于……广陵郡。”
天庆帝笑道:“也就是说,默村如今并非两郡所辖。”
“是……”魏绰不敢再争辩。
“小堂叔身为大魏藩王,应该熟知大魏律法。
别说那默村,就是所有藩王的封地,也全都是我大魏的土地。
所有的矿藏,也全都是属于大魏,属于朕的!
朕的矿藏,轮得到你亲自去查勘?
你那脸皮得有多厚,才说得出将朕的矿藏献与朕这种屁话?!”
天子爆粗口!
不仅是跪在地上的魏绰,就连站在一旁的小年公公和藏在书架后的萧姵以及两名宫女都吓了一跳。
魏绰恨不能寻个地洞钻下去。
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听母妃的话。
什么皇帝陛下自小就是个心软的人。
什么若非你父王当年豁出性命,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还不知道是谁……
一言不合就翻脸,这叫心软?软个屁!
还是魏祁那厮狡猾,好好在王府里躲着享清福,皇帝陛下再大的怒火也发不到他身上。
魏绰抱着胸前的火腿,磕头如捣蒜:“微臣糊涂,微臣该死,请陛下恕微臣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好了!”天庆帝睨着狼狈不堪的年轻男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也不是那等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之人,宗亲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更何况先帝当年也曾嘱咐朕,要好生照看广陵王一脉。”
“微臣叩谢陛下。”魏绰又狠狠磕了几个头。
天庆帝沉声道:“既是受了重伤,就留在宫里请太医好生医治,什么时候伤彻底养好了再说。
至于对你和魏祁的处置,等朕的旨意。”
魏绰再次叩谢皇恩,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皇帝陛下这话是几个意思?
让他留在宫里治伤也就罢了,什么叫伤彻底养好了再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胳膊要想痊愈,至少得三个月。
母妃虽然厉害,但一个女人家势单力薄,无论如何也不是萧家人的对手。
三个月以后,萧思怡估计都另嫁他人了!
天庆帝才懒得与他纠缠,吩咐小年公公送他下去休息。
魏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留在了宫里。
另一边,广陵王太妃和王府长史兰澄敲响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二人并不知晓魏绰做的那些腌臜事已经彻底泄露,还以为萧家只是为两王争女人的事情打算悔婚。
因此胡青君并不觉得自家理亏,底气十足地端着太妃的架子,等候定国公府开中门迎接她。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定国公府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兰澄心里有些发毛,对胡青君道:“太妃娘娘,您说萧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胡青君冷笑:“个中内情除了王爷以及你我,还有谁能全数知晓?
除非是你心疼自家妹妹和外甥女,出卖了主子!”
兰澄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话。
他与胡青君也是自幼相识。
从前他只以为她和自家妹妹一般,是个柔弱温婉的闺秀,顶多就是多了几分伶俐。
直到做了广陵王府长史,与这女人接触的次数多了,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