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正午,河面上开始起风。
风儿带来阵阵清凉,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桓郁立在船头,衣袂翩翩发丝飞舞,直如谪仙临凡一般引人瞩目。
晴照和映水一人跪坐煮茶,一人捧着玉箫候在一旁。
桑璞和丰收坐在船舱里,用之前买的小吃食打发时间。
萧姵则盘腿坐在船尾,和芸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船夫经营这条客船已经二十年,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
今日这六位客人,公子俊美贵气,丫鬟娇俏可人,两名小厮行止有度,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大户人家。
唯有这小少年不太一样。
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一看就是平民百姓人家胡乱摔打着长大的孩子。
说他长得好看吧,那眉眼分明平平无奇。
说他长得难看吧,瞧着似乎又挺顺眼,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瞅着怪机灵的。
船夫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对这名少年挺感兴趣。
他也盘腿坐了下来,打开火折子点燃烟斗叭叭抽了几口。
浓烈的烟味顺着风吹到了萧姵那边,呛得她直咳嗽。
芸娘一边摇撸一边嗔怪道:“孩子他爹,呛着人家小哥儿了!”
船夫哈哈笑道:“我这人一闲下来就想抽两口,对不住小哥儿了。”
萧姵也笑道:“没事儿的,大叔尽管抽便是,我一会儿也就习惯了。”
船夫越发开心,顿觉与对方的关系近了几分。
“我听小哥儿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大叔好耳力,我们是京城人,此次随着公子前来弋阳郡探亲的。”
“今日是端午,你们这是来看赛龙舟的?”
“是啊,只可惜今年的龙舟赛取消了,所以只能雇大叔的船赏一赏风景。”
她想了想又问:“大叔是大魏人,还是弱水城的人?”
船夫又叭叭抽了几口烟:“自然是大魏人,不过做我们这样营生的人,哪里的人都接触,弱水城的人也认识不少。”
萧姵故作惊讶:“我看这弱水城城门紧闭,还以为他们从不和其他人来往。原来他们也会出来游玩吗?”
船老大笑道:“真是个傻小子!弱水城的人也是人,怎么可能永远不与外人来往。
这么对你说吧,弱水城虽然像是个小国家,但他们自己也好,魏、离、锦三国也罢,都只把这里当一座城,而非一个国。
正因为如此,弱水城的人进出其他三国,从来不用什么通关文牒,三国的皇帝官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来都不计较。”
“还有这等好事……那他们做生意倒是方便了。”
“那是,你别看如今弱水城像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从前可不这样,热闹着呢。
似我们家这样的船,一年下来总能挣个百八十两银子。
哪里像现在,一年到头连一家人都肚皮都喂不饱。”
萧姵道:“大叔,您知道今年的龙舟赛为何取消了么?”
船老大磕了磕烟灰:“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最近倒是时常见弱水城中有人进出,像是在找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往萧姵那边凑了凑:“不知小哥儿可曾听说,最近弋阳、广陵、庐江三郡失踪了好些个男娃娃,有好些人背地里都怀疑,这事儿八成同弱水城有关。”
萧姵摇摇头:“这我倒是没有听过,不过听大叔这么一说,取消龙舟赛的确像是与这件事有关。”
两人正说话,船头那边传来了一阵呜呜咽咽的箫声。
萧姵抬眼望去,果然是桓郁在吹箫。
她暗暗吐了吐舌头。
昨日她见桓郁去买了一支玉箫,还以为他是想装个样子。
没想到人家是真会吹,而且还吹得这么好。
想想自己离京那一日在他面前吹笛子,萧姵真是有些汗颜。
班门弄斧,丢人现眼,那日自己一定是吃大馒头把自己给吃膨胀了!
船夫听了一阵,继续叭叭抽烟。
芸娘笑道:“小哥儿,你们公子人长得俊,曲子也吹得好听,倒是和那栗公子有几分相似。”
船夫道:“你少胡乱吹嘘,那栗公子长得虽也不错,但和这位公子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栗公子是什么人?”萧姵好奇道。
芸娘瞪了船夫一眼:“我还以为你除了吃饭睡觉挣钱抽烟啥都不在意,原来你还分得清公子们的长相有什么不同啊?”
“这老娘儿们!”船老大不搭理芸娘,只对萧姵道:“栗公子是弱水城主的小舅子,这几年端午节散药的事情就是由他负责的。
若是凑巧的话,今日你们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萧姵都想骂娘了。
自己这一趟出行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怎的到哪儿都能遇见国舅爷。
她抿抿嘴道:“大叔,这位栗公子是淳于城主元配夫人的弟弟?”
“哪里……”船夫又磕了磕烟灰:“城主与先夫人成婚多年,膝下只得一女。
先夫人故去后差不多十年,他才又续娶了一位夫人。
这位继夫人便是栗公子的姐姐,嫁与城主不到一年便产下一子,如今只得四岁。”
四岁的男童?
萧姵眯了眯眼睛。
这件事情似乎有点眉目了。
三郡共有五百多名男童失踪,而且年纪均在三岁到七岁之间。
而淳于城主家的小公子今年四岁,恰在这个范围之内。
莫非他也失踪了,所以城主才派人四处寻找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