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前面就是洛阳了,您若是想找个落脚点,或是想要寻点乐子,小老汉可以给您推荐个地方。”
船主满脸精明之色,偏偏故意装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不过眼中的淫光却又破坏了整体形象。
郦商看得分明,却也没有揭破对方,“多谢船家一番好意。不过倒是不必了,我在城中自有几位好友往来,颇能照顾周到。”
话里话外,郦商都在告诉对方,他并非是初来乍到的生瓜蛋子,在城中是有一些台面上的朋友的,对方这种欺骗外来人的套路,在自己这里是吃不开的。
听出了对方并非待宰肥羊,船主脸上的讨好之色终于淡了下来,转过身再不多言,然后又堆起笑容去与别的客人搭话了。
这些常年混迹在水上的船主,在靠近城市的水域中还算老实,但到了荒郊野外,随着远离文明,逐渐就会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即便是在城中,白日的光明之下,也藏着许多龌龊。
对于这些人,郦商自是有警惕的。
就在下船之际,郦商随意往船上看了看。
正好看到船主一脸男人之间的笑容,搂着一位看装束当是新嫩士子的年轻人。
船主一边说话,那人一边点头,看起来聊得颇为投机。
摇头叹了口气,郦商只在心中为那年轻人念了句自己保重。
萍水相逢,他没有做侠士的意思。
再说毕竟已经是在城中,而非叫天不应的水上,歹人行事也会有底线。
年轻人最多有破财之难,不会有灭顶之灾。
重新整理了一下行囊背好,郦商没能忍住心中的雀跃,小跳了一下直接蹦下了船,将码头上的一位妇人吓了一跳。
“对不住,对不住。”
一边道着歉,郦商赶忙陪着笑跑开。
首善之城洛阳,郦商又回来了。
归来的第一站,九州粮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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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郦商按着扶苏的指示回到洛阳,顺道见证了一位年轻士子的堕落之际,冒顿派出的使节来到了大昭心脏,咸阳。
此时的甘茂和扶苏都还在彭城,自然见不到这个鼻孔朝天的匈奴人。
负责与冒顿使节接洽的,是典客丞宗庆。
是的,负责接洽匈奴使节的,甚至并非是典客署的主官典客令,而只是典客署的第二把手,典客丞宗庆。
“我是冒顿单于最忠诚的奴仆,我要见昭王!”匈奴使节一脸老子最牛逼,开口就是要求面君。
宗庆觉得对方的脑子一定是有点不得劲。
不但是这个自称奴仆的呼衍牙栾,连同那个叫冒顿的自封单于也是有点问题。
一个奴仆,就敢叫嚷着要面君,这家伙怕不是觉得自己脑袋太多,需要做做裁剪?
这里就看出,两边的文化区别了。
在匈奴,以及草原上其他民族的人们看来,能够成为首领的奴仆,当是最至高无上的荣耀,只有大贵族才有机会得到这样的荣誉。
其实这种观念在人权观念淡薄的民族是很常见的。
比如中世纪欧洲的宫廷中,能够成为王室的奴仆和嬷嬷的,都是各大贵族才可以胜任。
而在中原国家,不可能有任何一个有君主敢于将贵族子弟作为自己的奴仆看待与使唤的。
因此在呼衍牙栾看来的,自己最值得称道的身份,在宗庆的眼中,却是对方身份卑微的象征。
不怪作为典客丞的宗庆业务不精,不了解别国风俗。
典客署一向往来的,都是山东各大强国,最不济也是周、卫,这样的实质国家。
匈奴如今还只是与北方百胡、朝鲜、月氏等民族相互纠缠的一股势力,即便实力强于其他民族,那也未能达到主权国家的程度。
一般而言,对于匈奴的接洽,或者说管理,都只是边境一地的郡守或者守将的工作。
这从整个典客署中甚至都没有一个专门的匈奴语翻译就能看出来。
两边的交流,还要靠一个会说林胡语的翻译来充当中间翻译。
这也幸亏呼衍牙栾会说胡语,不然两边连交流都成问题。
而在此时,肩负起这个工作的,应该是大昭的北军主将司马靳。
然而问题是,如今司马靳已经都几乎快一路打到匈奴王庭了,匈奴来使此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恳求昭王,赶紧把那个司马靳叫回去。
刚刚弑父篡位的冒顿,如今还要面对匈奴各部的大规模反对浪潮,实在是集合不起足够的力量来对抗司马靳和嬴骐的猪突猛进。
而在得知了头曼之死后,原本就是暂时臣服于匈奴的各族都趁机宣布了反叛。
其中就以实力仅次于匈奴的月氏最为干脆,直接斩杀了冒顿派去宣布自己继位,要求月氏臣服的使节,毫无犹豫地宣布了对匈奴的战争状态。
东边的林胡虽然此时被赵国和大昭分割,仅存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独立势力,对于冒顿要求的臣服也作出了暧昧的态度。
既不宣战,也不派使节庆贺,明摆着就是想等等看。
若是匈奴能够撑住这一波,那林胡还是匈奴的“好朋友”,若是撑不住,嘿嘿,那肯定就对不住了。
冒顿当然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草原之上,实力为尊,本就对于所谓的名正言顺并不感冒。
更何况,冒顿是弑父上位,本就说不上如何名正言顺。
“你有何事可以直接与我说,若有必要,我会向典客令通报。”良好的教养,让宗庆没有直接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