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龙阳君的据理力争,但在赵国方面,尤其是平原君的坚持下,考察团正式展开工作的时间还是被推迟到了明天。
龙阳君自然为此气愤不已,但面对赵国的努力,尤其是扶苏本人以身体不适为由进行推脱,独木难支的龙阳君依然是无可奈何。
其实“身体不适”也不全是虚言。
多日坐船,虽然扶苏不像甘茂那样晕船晕得厉害,但是时间一长,常年习惯于陆地生活的他,的确有些不舒服。
当然,若说影响太大,倒也不至于。
因为扶苏“身体不适”,原定于晚间举办的为扶苏一行的接风的酒宴,自然也就取消了。
不过酒宴取消归取消,该喝的酒还是少不了的。
只是喝酒的场所换了。
在船上昏沉了几天之后,甘茂下了船就如同满血复活了一样,拉着扶苏就要对饮,说是要把这几日亏欠的酒都给补回来。
扶苏拗不过他,只能舍命陪君子,幸而张苍也是个无酒不欢的,代替了扶苏称为陪甘茂饮酒的主力。
“太子这一招将计就计,可谓精妙。”一边喝酒,甘茂却也没忘了正事,“赵魏之间原本还想利用大昭,如今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原本其实只想继续拖时间,让两国更多消耗下去而已。”扶苏坦诚自己一开始没有想那么多,至于两国之间因此而产生预料之外的隔阂,倒应该算作是意外之喜了。
甘茂点点头,又跟张苍对饮了一爵,然后道:“有意也好,无心也罢。事已至此,就应该顺势而动。原本在出行之前所做的计划,如今看来却是要变一变了。”
扶苏也正有此意,这也是他今日肯答应陪甘茂喝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甘相所言有理,原本我们制定的计划是建立在两国联合的基础上的,如今形势有变,正该好好谋划一番。甘相有何想法?”
甘茂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太子觉得,来年开春之后,大昭应该如何用兵?”
扶苏对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很久。
其实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明年最好是暂时罢兵,先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国内,完成税制改革,以及为变法的第三步铺路。
只是扶苏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无论是始皇帝,还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将领们,甚或是想要谋取军功的普通士兵,全大昭上下,几乎就没有希望停下战事的人。
因此结合显示情况来说,扶苏就只能双管齐下。
这也是大昭,以及未来所要面对的挑战。
将来帝国的存续,或许也是一场竞赛。
变法如果先于统一完成,则帝国必将延续,变法若是太晚于统一,则势必会有一场大分裂。
最后,若两者同时,乃至于相差无几地完成,则未来如何,就只能是五五之数。
“虽然可选的目标很多,但实际上,真正能够成为用兵之地的只有两处。要么是大梁,要么是邯郸。”
都是国都。
前者是魏国的国都,后者是赵国的国都。
无论选择哪一个,接下来的,都是再没有退路可言的灭国之战。
对大昭来说,积累的优势,以及现在的外交环境已经几乎到了顶点,再不会有比现在更大机会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太子说得不错。但毕竟不能两路齐出,还是应该选一个的。太子觉得呢?”甘茂接着问。
其实原本来说,就算是两路齐出,同时对战两雄,以大昭的军力其实难度也并不大。
但在蜀中地震,以及随后的洪灾和疫情的影响后,大昭军力虽然没有受什么影响,但由于秋收受损,赈灾又消耗了不少存粮,原本能够支撑同时几场大战的粮食如今却对支撑两线大战稍显勉强。
毕竟是变数太大的灭国之战,同时灭两国与对抗两国联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场仗会不会是接连数年的大战,大昭总不能为此贸然赌上一切,以求速成。
拼死一搏的,是走投无路之人才会做的,处在强势方的大昭不会如此断送好局。
“若是我来选,应该会选择大梁,而非邯郸。”
“太子可否简单说说理由。”
“正有此意。魏弱而赵强,灭魏简单,灭赵困难,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此是其一。
“其二,是用兵的线路问题。对赵用兵则必须要经过上党,李牧与赵奢都先后证明了,要突破上党山地,难度实在太大。
“而在安邑、韩国,以及轵关都先后被归入大昭之后,魏国西边此时已经几乎无险可守,用兵起来可以选择的路线很多。
“其三,有楚国在魏南边牵制,魏国难以集中全部力量对抗我军。”
“太子说得很有道理。”甘茂点头称许,然后又提了一点,“赵王成对李牧的动作,太子可有留意。”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第三点。赵王成对李牧动手,是因为郭开在殿前说,李牧在军中威势太大,已经到了众将士只知上将军,而不知赵王的地步。
因此赵王成才会在李牧大破匈奴,解了赵国北疆危局之后,以相邦之位,来明升暗降,收回李牧的军权。
“但如果之后我国立即向赵国用兵,等于是逼迫赵王成不得不重新启用李牧,那我国等于是强行又为自己增添了一份困难。
“还不如一边贿赂郭开以求积毁销骨,最好让赵王自毁长城,一边攻打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