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着这个自己最为满意的长子,嗤笑道:“慌什么?”
扶苏窘迫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内心实际在暗骂,还不是你老敲桌案敲得人心慌。
有资格与这对天下最显赫的父子一同坐在殿内等着第一手战报的,还有相国李斯、大将军王翦、国尉司马错,当然还有侍立在堂下,当下除了扶苏以外令赵高。
没错,司马错早已平定了蜀中本就是做戏的叛乱。毕竟是十几年前一手为大昭带来蜀中千里沃土的大将,司马错这个名字,如今还能令蜀中小儿止啼。国尉到了蜀地一亮相,都还没来得及调兵遣将,叛军势力就如阳光下的冰雪一般烟消云散,然后就是该杀的杀该赦的赦。
白起那边才刚进攻赵军大营,司马错这边都已经回京复命了,感觉就跟公费旅游似的。但这一战,谁也不能否认老将军的劳苦功高。别的不说,就单是老将军这卧榻不起、只喝流食的整整三年,就够再封一个武安君了。
扶苏那边不敢顶撞自家老子,别人可没责任惯着他,司马错睁开养神了半天的双眼,不满道:“王上能不能别敲了?”
嬴政尴尬停手,这个敢指着先王鼻子骂的老头自己确实得罪不起,这时却见扶苏暗自偷笑,顿时没好气道:“滚出去看看战报怎么还没来。”
若是之前的扶苏恐怕会被吓死,如今的扶苏却嘿嘿一笑,答应一声就飞奔出殿了。扶苏又不傻,肯当着老臣的面骂他,这是亲昵的象征。胡亥不就赢一手跟嬴政关系好么,谁还不能学咋的,不都是儿子么?
赵高偷眼看着判若两人的长公子,暗自心惊。如此一来,胡亥唯一的一丝凭借王上宠爱上位的希望,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扶苏出了殿,却见王离跟蒙毅正在石头剪刀布。这玩法还是扶苏教他们的,只见王离似乎胜出了,轻呼一声,就要去夺蒙毅手上的竹筒。
扶苏一瞧,这不就是殿内大佬们正在等的军报吗?这两人可倒好,搁这儿玩上了。只见蒙毅不大乐意,嘟哝着要三局两胜,王离当然不依。
扶苏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人要早进去片刻自己也不用挨骂,两步走到近前,不等两人行礼就劈手拿过竹筒,“别争了,我来。”
两人不敢多话,唯唯诺诺。只等扶苏转身入殿,又互相埋怨了起来。
竹筒还未开封,看来那两个虽然皮了些,却还不敢擅自揭开印泥。你说又不知道是不是喜报,你俩争个啥啊,万一撞枪口上了呢?呸呸呸,扶苏赶忙停下乌鸦嘴,这要真撞枪口上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刚进到殿内,赵高就一个健步窜了前来,伸手就问扶苏要军报:“请公子将军报交给臣下。”是的,赵高是正儿八经靠才学当的中书令,自称臣下完全没错,而且理论上来说不止是军报,所有的上奏都要过中书令的手,这也是始皇帝末期赵高能一手把控权柄的原因。
但这只是理论上,现如今司马错、李斯这些文武重臣哪个不是随时都可以面见王上,赵高的权力丝毫不显,这也是为何如今所有人都不在意这个阉宦。
扶苏正在考虑要不要为了一次报喜就得罪赵高,就听王翦令别挡着公子,大家都等着呢,这时节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作何?我大昭男儿不比六国迂阔。”
赵高原是赵国人,身份尴尬,此时被王翦这个老昭人一顿夹枪带棒的挤兑,殿上唯一与他一样出身六国的李斯此时还未与他结盟,更不愿为了一个中书令去开罪大将军。赵高心中愤恨王翦暗讽他“不是男儿”,却也只好悻悻退开,让扶苏过去。
扶苏面上却没有丝毫得意,只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赵高,就越过了他,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嬴政。赵高对扶苏的同情神色心生诧异,这长公子怎么不像之前印象中那样对宦官不假辞色?
“好!好一个上将白起!果真是我大昭之胆!”赵高还在为之前扶苏的神色疑惑,就被嬴政突然的大笑惊了一下,多久没见王上如此开怀了。
嬴政连连大笑,也没忘了把军报传给司马错过目。至于一手促成此战的扶苏,还得等几位大佬看完了,才能轮到他。
不过心中畅快的嬴政没等军报从司马错传出来,就说了个七七八八:“孤果然没看错白起,一战直破赵国北军大营不说,三日内日夜奔袭,追杀败兵数千,虏获上万,更趁着守军不备,一鼓拿下荆门关,大开赵国门户。随后不顾副将阻拦,只率了一万兵士,继续追杀残兵,还说要给孤奉上邯郸以作寿礼!”
司马错没有像嬴政那么失态,毕竟老人家见过的世面太多,还是一手打下蜀地的名将,看过战报后只淡淡道:“白起做的不错。两相比较,司马靳就是个蠢驴。”
王翦此时也看过了战报,将绢帛又传给了李斯,闻言为司马靳开脱道:“司马靳也是稳妥为上,这本就是我们一齐订下的方案嘛。”
司马错却没有领情,哼声道:“不知变通,庸才尔。”
扶苏见李斯正细细看着转了一圈才轮到自己手上的军报,有些感慨。按理来说,身为一国丞相,李斯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从方才看军报的顺序,就可以对李斯目前所处的尴尬位置有些了解。大昭以武立国,自来便是武将强横。再加上无论六国人再怎么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的永远都是大昭人。
比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