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偲琢磨了很久,扶苏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具体是什么含义。
然而没等他能够想得彻底通透,负责此次“运输任务”的船长出现在了楼梯处。
于是两人的密谈只能稍稍告一段落。
船长并未贸然靠近,毕竟这并非是他第一次运送大人物,对于大人物们看重**的习惯,还是略有知晓的。
谁知道听到什么东西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就算长公子的贤名和仁德一样广为流传,但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船长,他早已学会了有些话不可尽信的道理。
确保公子与樗里子两人都看到了自己,船长尽可能行了一个谦卑的礼节,几乎双手触底。
“有事?”
樗里偲稍稍点头,上前询问。
而扶苏则继续将视线看向了远方。
尊卑有别,礼贤下士当然是要做的,但对于一般的下属,还是要讲究上下有序。
船长自然也没有奢望能够有机会跟长公子说上话,“蒙中郎于岸边打了旗语,似乎是要接一位公子的故人上船。”
停了停,船长自作主张又加了一句,“虽是远看,但那位故人,应当是为女子。”
樗里偲转过头看向扶苏,脸上的表情明显多了点暧昧,“故人?”
扶苏颇觉有些莫名其妙,“我在楚国能有什么故人?”
此时船队还未正式出楚国境内,因此虽然宛城以及其东的土地日后将交割给昭国,不过目前对大多数人而言,此地还是楚国,住在附近也都是以楚人为主。
但既然是蒙毅所言,必然不会有错。
在此猜测也没什么用,靠岸看看就知道了,扶苏点点头,樗里偲便替他传话道:“既然如此,便靠过去吧。”
船长领命出去之后,面对樗里偲依然满是疑惑的眼神,扶苏告饶般地摇摇手,“我暂时也就知道这么多。那日时间很紧,熊启并未吐露多少内情,具体情状,还要等见过母亲之后再说。”
樗里偲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暂时放弃了追问,与扶苏一起走出了房门,来到舱外的栏杆处。
远处果然有十数骑等在岸边,扶苏没有船长的眼力,看不出等在最前方的两人中有没有女子。
只能依稀分辨出两人中稍稍靠前一个马头的,的确是蒙毅的身形。
等到船再靠近了些,扶苏这才看清紧跟在蒙毅背后的,那位所谓的故人,随之笑了出来。
大船无法靠近江边浅水区域,只能放下小船,将那位故人,以及蒙毅接上了船。
“哪里是我的故人,分明是你蒙毅的故人。”
两人一上到楼船顶层,便听到了扶苏的调笑。
来人自然是扶苏的小师叔,荀子的关门女弟子,卢炯了。
卢炯早习惯了扶苏时不时的少年心性,闻言佯怒道:“难道公子不拿我当故人吗?”
“哪里敢,高攀还来不及。”
几人笑着互相见礼,扶苏请卢炯与蒙毅各自坐下,这才问起卢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上听闻老师曾与邹衍有旧,便问起邹衍寻仙之事,颇有兴趣。”卢炯谢过梅子酒端来的酒水,抬头解释道,“于是老师命我回稷下学宫搜罗些邹衍遗留的书籍旧物之类带回。”
原来如此。
邹衍是阴阳家的大能,据传极为擅于推演天机,故而未能长寿。
而他之所以能够推演天机,传说也是得了仙人的点化。
扶苏自然是不太相信仙人之类的传说,至于所谓的推演天机,只能说邹衍是个如韩师一般,善于揣摩人心与天下大局的大才。
但始皇帝对于寻仙问药的兴趣自然是早已有之,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大昭国力的鼎盛,有逐渐炙热的倾向。
故而在听闻邹衍之事后,自然也会产生了兴趣。
既然是始皇帝感兴趣的,扶苏当然也要问上一问。
“寻到了何物?”
卢炯眨了眨大眼睛,故作疑惑道:“公子对于求仙长生,也有兴趣吗?”
扶苏忍住耸肩的不雅举动,撇了撇嘴道:“我没那个德行,自问得不来仙人的垂爱。”
这是在讽刺卢生和侯生两人,多次求仙无果,为了搪塞始皇帝,将寻不到仙人的原因归责为始皇帝德行不够上。
一向精明的始皇帝却不知为何在这种事情上看起来极为容易被人蒙骗。
居然还真信了两人的信口雌黄,转而对统一中原有了更大的动力。
因为在他看来,统一中原,就相当于达成,甚至超越了三皇五帝的功绩。
那么既然三皇五帝能够得封仙位,在德行上超越了他们的自己当然也可以。
古人认为,没有德行的人是不可能做成天下共主的——没有上天的垂爱,怎么可能做到如此伟大的事情?
为了躲避王上的怒火,卢、侯两人当然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心中想着能混一年是一年,反正统一还早得很。
“堂堂大昭贤公子,竟也说自己没有德行吗?”
卢炯看似惊讶,实则眼底的笑意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思。
“好了,莫要再调笑于我,快说说你此行收获了什么?”
扶苏对于仙人不感冒,这一点,早在当日的楚国之行中,就为卢炯知晓了。而卢炯也同样是个不问鬼神问苍生的人。
卢炯笑嘻嘻地喝了一口酒水,才悠然道:“邹衍离齐赴燕之时,其实带走了大部分私人物品,留在稷下的东西本就不多,而且在学宫重新安排住宿之后,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