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又没人与你争抢,何必跟恶犬扑食似的。”
白起看着这个得意弟子翻了个白眼后继续狼吞虎咽的样子,口中骂骂咧咧,咧开的大嘴却怎么也合不上。
看着这个初生牛犊般的弟子,白起又是赞叹又是疑惑。
这小子,这回可要发达了。
只是这狗日的,怎么胆子就能这么大
平日里自己也没看出来啊。
白起啧啧称奇,又让人给埋头苦塞的韩信上了一盆肉。
能在白起帐中如此肆无忌惮的,自然是韩信。
在留城之战中神秘失踪,扶苏发动近千人都没能在楚国的山川大泽中找出丝毫线索的韩信,不知为何竟在过了近一个月后突然出现在了白起营中。
而且韩信还不是空手来的,此刻被放在白起桌案上那方被衣物胡乱包裹着,还渗着血水的物事,就是韩信这一个多月来辛苦的成果。
艰难咽下盆中的最后一块肉,韩信确认自己已经吃到了嗓子眼,这才狠狠喷了个饱嗝,抹了抹嘴道:“怎么样,这回能升几级爵”
能让你狗日的平地飞天,直接升五大夫。
只是看到脸上被抹了一把后油水四溅,却仍挡不住满脸得色的韩信,白起决定逗一逗他。
如此想着,白起吐了口唾沫,故作讽刺道:“昭律说得清楚明白,砍一个脑袋就是一级爵,这么简单的术算,还用得着问我升几级”
韩信一听之下立刻傻了眼,这还能这么算的
不过想想竟然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一个脑袋一级爵,军功律自己也是读过的。
可是
韩信艰难地眨巴着小眼睛,几天没睡而昏昏沉沉的脑袋上,满是问号。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可是项燕的脑袋”
听到这个名字,白起也忍不住看向了桌案一侧,他早已亲自验过,这个被盐腌过,却仍**得不成样子的脑袋,的确属于那位大楚第一战将。
然而白起却仍保持着不屑的表情,“那不也就一颗脑袋砍下来也不比旁人重些。”
白起演技虽然拙劣,却足够蒙骗小年轻了。
韩信瞠目结舌,支吾了几句却发现无话可说。
只是难不成自己这月余来的险死还生,竟就是为了一个公士爵
公士韩信
听起来还不错个屁啊
看到韩信欲哭无泪地抱着头颓唐躺倒,白起再也绷不住了,直乐得捂住肚子爆笑不已。
这个在战事上精明得让他都心惊的弟子,对于常识的匮乏却让人逗弄起来更感乐趣。
听到白起的大笑,正暗自伤感的韩信察觉到了自己或许是被耍了,起身之后怒视着仍大笑不止的无良老师,良久却也为白起的大笑感染,不由也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酒足饭饱的师徒,浑身油汗,如两个滚地葫芦一般,笑得十分欢畅。
笑声方歇,白起终于坐直了身子,对韩信道:“这颗脑袋在战后怎么这也能给你换来个五大夫。”
看到韩信咧到耳根的大嘴,白起又恢复不屑道:“不过区区一个五大夫,瞧你乐的那样。战事还没结束,多想想怎么挣来更多的军功才是正理。”
只是听那酸溜溜的语气,便能知道如此年轻的一个五大夫,在军功竞争激烈的大昭,是如何难得的事了。
以白起的高、好运势,在韩信如今的年龄,也不过刚做到公乘而已。
韩信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想要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坐起实在太困难,于是干脆侧躺下来,“不是听说公子已经从咸阳出发,不日就将与各国展开和谈么”
“和谈归和谈,打仗归打仗,不牵扯。”
白起说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诅咒了一句这见鬼的天气,“和谈一日未正式签订履行,前线就当它不存在,该怎么打还要怎么打。而且从当年的三家和谈中就看得出来,咱家这位公子向来是喜欢边打边谈的。”
相比于出身关中的白起,本就出生在楚国的韩信对于南国湿热的天气并无太多不适,虽然身上同样是汗水不断,但显然并无太多不爽。
“可廉颇守关城颇为有得,急切难下。而且老师不是自己也说了,在这样的天气下,想要打到冥扼,十有**是有去无回么”
“那都是吓唬朝中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当不得真。”白起挖挖鼻孔,丝毫没有对欺君的担忧,“再说楚国那么大,何必要去打冥扼给自己找不自在。”
楚国的确是大,但是地广人稀的南疆,值得攻占的地方也就那么多,而且间隔极大,更是大多集中在王都附近。
而其余穷乡僻壤的地盘,楚国自己都懒得驻军防守,就是打下来也没人要,得不偿失。
吃饱喝足的韩信在经过一个多月几乎从未有过安枕的艰苦之后,如今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三天三夜,在得知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之后,心神便早已松懈了下来。
他现在连眼皮都几乎抬不起了,对于白起言语中可能的攻略地点更是兴趣全无。
眼见自己的话竟然没了捧哏,白起大为不满,喊了两句之后,却只听到了韩信雷鸣般的呼噜声。
看来的确是累坏了。
跟随楚国败军一路南下,途中风餐露宿不说,还要在群敌环绕之中智取敌将首级。
虽然还未有时间听韩信细说,白起只是想想便能知晓其中的艰难。
赞叹自然是有的。
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弟子胆大妄为的不安。
为赚取军功,竟然不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