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之下,一直老神在在旁观的廷尉冯去疾终于做出了反应。
“静!”
然而冯去疾控制局面的尝试没有立刻收到期望中的效果,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吵吵嚷嚷的议事堂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眉头微皱,新任廷尉显然并不满意下属们迟滞的响应速度,但有外人在堂,他无法立刻对此进行矫正,只能暂时忍下不满,先解决眼前的事件再说其他。
扶苏自然将冯去疾的表情纳入了眼中,但他不打算对此表达任何意见,即便有再密切的关系,扶苏也不会将自己的手插入廷尉署内务之中。
作为新任廷尉,冯去疾还未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手下,这是可以理解的。
一方面,廷尉署在短时间内连续换了三任长官,这自然会令属官们对于自己的上司能够留任多久存疑。
对于这些多年都不会换位置的官吏来说,无法长期留任的长官是不值得信任的。
另一方面,老廷尉积威犹在,包括廷尉丞杵在内的各级官吏都难免会将新老两人进行对比,冯去疾的任何一点不足之处都会被无限放大。
当然,这对于新任廷尉而言并不公平。
但扶苏知道,以冯去疾的能力手腕,掌握廷尉署是迟早的事情,而如果在此期间冯去疾需要他的任何帮助,扶苏都会倾力相助。
这并非是源于私交,而是扶苏又一次发挥了“慧眼识人”的能力。
冯去疾、冯毋择兄弟,以及冯去疾之子将军冯劫,三人未来在大昭朝堂上的能量如何,他是十分清楚的。
更为关键的是,这三人的人品也是值得扶苏信任的。
于是扶苏只静静等着场间安静下来,然后等待冯去疾当先说话。
冯去疾先是谢过长公子,然后斟酌词句道:“公子欲改革昭法,用意是好的,廷尉署上下理应全力支持。”
扶苏没有急着说话,只等冯去疾说重点。
“只是……监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职,权力极大,若是再加以检察之权,恐怕会有职司过重的危险。”
冯去疾果然聪明过人,他没有用权力之争的理由,而是用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权力失衡——来表达自己的反对。
扶苏当然不会以此就认为冯去疾只是因为担忧权力的失衡来阻止自己,不过既然对方说了,自己当然就要先就此进行解释。
“廷尉的担心确有道理,”未等冯去疾松口气,以为扶苏面对汹汹的反对声浪退缩了,扶苏就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不过,此事我已经有过考量。”
冯去疾脸色未见变化,只冷淡道:“愿闻其详。”
“首先,监御史的职权范围只在郡一级,并未将县级行政的监察权也囊括在内。”
冯去疾稍稍理解了扶苏的意思,试探道:“公子的意思是,若是设立监察御史,其职权同样也只到郡,而不会深入到县了?”
“正是如此。”
这是防止监察御史职司过重的一项最大的保障。
因为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案件都会在县级机构就得到审理,郡守只会对上诉案件、跨县案件等少数县级无法独立审理的案件进行审理。
因此一旦将监察御史的权力范围约束到了郡级,他们实际上能够获得的司法检察权就是十分有限的了。
这不但很好地向冯去疾解释了避免权力失衡的方式,同时也隐晦地表明了廷尉署的司法检察权至少大部分仍未失去。
虽然上任不过数月,但以冯去疾的能力,早已知晓了廷尉署发挥检察权的主要范围还是在县一级。
但即便未有全部丢失,毕竟是失去了一部分权力,冯去疾相信公子要说的肯定不止于此。
“此外,为了避免监察御史的职司过重,我意为其设一副手,暂名为监察御史丞,为其分担考功一事。”顿了顿,扶苏在冯完了接下来的话。
“此一御史丞由廷尉署专司任免,任期不得超过一年。”
“当真?”冯去疾的声音难免提了三度,连周围的廷尉署官员也同样紧张与期待。
“当真。”
又是一阵满堂喧哗,不过这次是赞同声。
为何冯去疾如此激动?原因就在于扶苏方才所言中的“考功”二字上。
考功,用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绩效考核。
这是直接关系到官员升降的重要职权,其权力之重,只要看日后三省六部中,掌握了官员考核权的吏部是如何超然于其他各部就可知了。
冯去疾并不担心御史大夫王绾会对此事提出反对。
虽然看起来用官员考核权去换一个并不完全的检察权是亏本生意,但是有个重要的问题在于,御史署的考核权同样也不是完全的。
各地监御史,以及他们的顶头上司御史大夫,理论上有着决定各级官吏升迁贬谪的考核权,但实际上掌握这等重要权力的,一直都是丞相,御史大夫只有建议权,而没有裁量权。
那么反过来问,为什么冯去疾要做这个“亏本生意”呢?
这是因为在监御史手中大打折扣的考核权,到了廷尉署手中,就是实打实的重大权力了,至少对于县一级的官员任免,他们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裁量权。
有些心思活泛的廷尉署官员已经领会到了当考核权与检察权合而为一时将产生如何的效果了,即便有不明白的,在同僚们的提醒下也明白过来了几分。
表面上来看,检察权只关乎司法层面。但如果一个官员在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