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突然大厅之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个人。
小林是几人当中反应最快的一个,手头突然间便多出了一把剑,闪电般地刺了过去;没想到对方身影鬼魅般地闪动,只在一瞬间,宝剑也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小林不禁骇然,也不考虑其他,翻手一掌,又朝对方拍去!他手底下的三个缉妖司的捕快也纷纷拔出身上的宝剑便要扑上。
“别动手,自己人!”陆离叫道。
“小林住手!这是唐寅前辈!”蔡珞也连声呼喝。
只是他们说得迟了,唐寅手指已经点在了小林的肩头,让他半身酸麻,无法动弹。
小林身为宗师境的高手,今天在小小的分宜县城之中连遭挫折,都是一招便被对方擒拿,顿感脸上无光,收起了刚出京时的骄傲心思。
陆离和蔡珞这才上前施礼,拜见唐寅。
唐寅是誉满天下的人物,小林等人也都上前拜见;他们今天已经连续吃瘪,不愿再在此处停留,与蔡珞约好改天再见,便告辞而出。
到了院子里,却见到那只大鸟化成了人形,大剌剌地躺在一个躺椅上面晒着太阳,嚼着羊肉串,嘴里嘟囔道:“只给我六十根肉串,还我吃得不过瘾!偏不提醒你们,让你们在主公面前吃瘪丢脸!”
小林等人不敢吭声,掩面羞愧而走!
陆离见只剩下他们三人在,便把拜师关夫子学习制艺的事情说了。
唐寅毫不在意地笑道:“不打紧,学文如学武,更加不能故步自封,须得博采众家之长才能有所得!”
听了这话,陆离对唐寅更加信服;博采众家之长与拜师其实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可以通过与他人的交流、参加文会甚至是买几本书就能做到,而拜师则是在身份、传承、立场上有了制约,一旦确定,再不能更改;
“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是必须绝对的尊敬和服从的。
唐寅能够为了陆离的个人发展着想,故意混淆概念,以宽陆离之心,这样的老师怎么不令人尊重。
陆离看了看时辰,道:“老师,您能这样说更好,学生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关师中午还要特地宴请您,说要给您赔罪呢!”
唐寅笑道:“关夫子我知道,的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又是士林前辈,这个面子我必须给!”
蔡珞也凑趣道:“我曾经听王师兄说过,前辈才高八斗,对往来的朋友要求也高,这是真正的往来无白丁啊!”
唐寅听了这话,叹道:“小蔡,我向你父请教音律之时,便和你王师兄熟识;可谓平淡如水、不慕虚华;本来也算知音,成就一段佳话的可惜,可惜~!”
他的神情转而变得凝重,道:“陆离,我正好要与关夫子谈谈你参加县试一事;你仍在孝期,此时参加县试,背后非议的人必然如过江之鲫;此时当谨言慎行,免得被人再被人非议!”
陆离与蔡珞两人知道他指得是他自己当年的往事,皆沉默不语。
每个人都有一些痛苦的过往,当年唐寅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恃才傲物,能够在科考文风最盛的江南之地考取解元,基本上已经是内定了的进士,更是状元的大热门。只是因为不拘小结,交友不慎,被朋友徐经连累,不但失去了功名,被发配往浙江做一名小吏,更失去迎娶欧阳情的资格。
岁月这一蹉跎,便是十来年的时间。
唐寅见气氛沉闷,便大袖一拂,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时辰尚早,我们还是先把绿筠老师的骨灰送过去,切不可耽误了。”
三人出来,先跑到书院,找到了绿筠老师家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王紫说了。陆离又把暮云的曲谱转交给了王紫。
绿筠一直孀居,下面唯有独女王紫和养子暮云,为了方便,向来都是居住在书院之中。如今出了此等大事,王紫这么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哭泣。陆离见她可怜,只好打发人去通知了她的两位娘舅,又把蔡珞留下来帮着处理后事。
他自己却是真的走不开,不说今日两位老师相聚,便是乡下陆老爹的丧葬,也是一点都不能耽搁,他只好把事情言明,说好改天过来吊唁,便急匆匆地和唐寅回了铺子。
两人回到了离家铺子,关老夫子和陈清源两人已经在门前等候。
唐寅见了,郝然道:“唐某是小辈,怎么敢劳烦长者等候!”
关老夫子今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架子,只是笑道:“所谓达者为师,子畏的文章、诗词均在我之上,漫说在这只等了片刻,便是要我抬着轿子去请,也是当得!当得!”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关老夫子又提起了收陆离做学生的事情;唐寅本不在意,又有陈清源在场为二人转圜,气氛很是融洽。
几人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书院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教习和上舍的举人,岳举人等几位陆离熟识均在其中,便是陆离的主家的严世蕃都赶了过来。这是关老夫子想得周到,特地请来做个见证,算是正式收陆离入门,并向唐寅赔礼的。
如此安排,显得关老夫子颇为用心、诚意满满;便是唐寅都有些觉得太过隆重。
陆离早已吩咐好伙计在铺子的二楼挂好了圣人像,摆了香案。
在场诸人上楼,拜师仪式正要开始,又听到有伙计急匆匆地上楼禀告:“知县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