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乾:“无人教草民说这些话,但说服草民下定决心归顺朝廷的是廉衡小兄弟。那晚他将我从敌手之中解救出来,草民感恩戴德,出于这份感激,我才认真地聆听了以前根本不屑听的话,也才有了今日的觉悟。还是那句,圣上若信草民乃草民之荣幸,圣上若不信,这便砍了草民的首级就是。”
明皇:“信任?你对抗朝廷约有三十年,你坐拥八万人马在南海,空口白牙叫朕信任你,谈何容易?”
梁道乾噎词了,末了道:“那要草民现在把心剖出来给陛下看……”
相里为甫温温笑出响动:“‘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梁英雄热血当滴于战场,而不是朝堂。”言毕他恭对明皇:“陛下,老臣有个主意,不妨将梁英雄家眷全数接到京师,母封诰命,儿授官爵,朝廷替他照顾好一家老少,也免去他后顾之忧。”
梁道乾闻言抬头,辣辣两条视线射向相里为甫,恨不能一掌拍扁了他。但其人乃一国大相,以他之身根本不能横目其人,末了,梁道乾将求助目光转向廉衡。
廉衡装得一脸惊愕,亦惶惶然望向梁道乾,嘴唇几翕几合一字难吐,梁道乾观之,即知廉衡也难挽局面。他下死劲捏紧袍角,整个人绷成一个满弓。
廉衡只觉自己龌龊之极。梁道乾一心向阳,真诚以待,他却背地各种使阴。但联同相里为甫“质留”梁道乾家人在京,当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明皇疑心甚重,若非以其家人为质,梁道乾相里为甫包括他廉衡,今日就是说出一百朵花来,王也断不会放归梁道乾,遑论授他兵权支持他平叛海匪整编水师!
为了不使梁道乾感到欺骗和失望,这提议只能由相里为甫提出,相爷堂堂冢宰,倒也不惧他怀恨。
明皇听罢相里为甫之建议,思虑足有一刻钟,仍未答复,只令禁军带着梁道乾返回都察院待旨。就在那一刻,梁道乾突然明白了廉衡为何会说出“我们要效忠的王不是现在的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他领旨谢恩,临退出大殿前,将太子明晟粗略瞥了眼。
梁道乾退出后,明皇故作不满地望向廉衡:“如今这些局面,当真是你要的?”
廉衡并未正面回答,只虚虚一句卑弱地道:“臣只是觉得,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则陛下天下太平矣。”
明皇失笑:“好一个‘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言毕拂袖离去。
由始至终一言未发的敖广掠过廉衡身前,恶眉恶眼看着他道:“驸马爷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回来跟本相斗法了?”
廉衡笑而不语。
敖广:“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老夫送你的官箴。”
廉衡:“谢过敖相爷了。”
相里为甫随之从旁走过,略略瞥眼廉衡,没事人似的淡淡云去。
廉衡望着他二人背影,正欲迈下高高台基,明晟忽道:“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