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莫停,哦,不,应该是吴九爷才对,他忙不迭起身来,乐呵呵地接受了师潇羽热情的拥抱,那双被酒水浸泡地有些浑浊的眼睛露出了欣喜而慈祥的目光,喜悦的目光在他的眼角延伸出了几道苍老的皱纹。
皱纹,三长两短,里面既沉淀着岁月相逼催的痕迹,也深刻着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宠溺。
“这么晚了,还下着雪,你怎么还过来呢,穆飞刚都和我说了,你今天身体不好啊,怎么还那么不听话,不好好养病”吴九爷一边轻抚着师潇羽背后的一绺秀发,一边不无怜惜地怨责道。
松解开师潇羽那舍不得松开的两条手臂,他又略略打量了一下师潇羽。看着师潇羽明亮有神的眸子,依旧光彩夺目,他不禁欣慰地松了口气,眼角又随着堆起了几道褶子。
师潇羽撅着小嘴,含娇带嗔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就因为他是大夫,那他还叫你别喝那么多酒呢,你怎么不听”
“好好好”吴九爷辩不过,只好眉开眼笑地应和着,然后趁其不注意,在她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而师潇羽呢一如往常那样往边上轻轻一躲,明知每次都躲不过去,但她每次还是会俏皮地把头一扭,然后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在鼻子里发出一个不甘心的声音。
“你啊,就是任性”吴九爷拿这女孩没一点儿办法。
“你今天方才去哪儿了穆飞到处找你都寻你不着。”这个问题,他之前也问过祁穆飞,但祁穆飞语焉不详,没有说清楚就匆匆往后堂去了。所以刻下见到当事人,他又旧问重提。
“也没去哪儿。”师潇羽含糊地支吾了两下,还是不肯说,“这不,正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说着,她还特意张开双臂在吴九爷面前转了个圈,以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吴九爷差点就这么被她给糊弄过去了,但师潇羽身上的药酒味引起他的注意,“好好的”很快,他就发现了她斗篷下的秘密,“你这手怎么了”
“没事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小伤怎么可能两只手都包扎起来了”
吴九爷忧急地皱起眉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祁穆飞不说怎么回事,这丫头呢也跟没事人一样,连受伤也不当回事。这两个人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谁都不跟他说
生完两个人的气,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都是自己不好,没有好好关心他们,没好好看着他们,这趟出去也确实太长时间了,难怪孩子跟你疏离
“没事,就是左手和右手打了一架,结果打得两败俱伤了嘛。”师潇羽张着两个挂彩的手掌,作了个相互搏击的手势。她努力地在用轻松的语气排解对方写在心头的忧急,并用松弛的笑容纾解对方写在脸上的疲惫。
“左手和右手怎么会打架”吴九爷板着脸孔追问道。
“为什么不能人家蜗牛头上的左角和右角都能为了国土而争战,为什么我的左手和右手就不能打架”师潇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吴九爷不知其所云,只是一味懊恼地斥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蜗牛怎么打架你又给我胡说”
“这可不是我胡说的,那可是人家庄子说的”师潇羽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俄而,看见吴九爷眉头恍然一舒,她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蛮触之争,徒损无益,以后别再打了。”吴九爷徒然地叹了口气,看着师潇羽单纯的笑容,他再也懊恼不起来,只能将那满腹的忧虑付之一笑,“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不如来饮酒,稳卧醉陶陶。”
师潇羽会心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