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李仲易神色平静,毫不意外的对着姜明说:“今晚渔儿的沉默定是和先生有关了。”
对于李仲易的话,姜明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灯火,平淡的叙述:“这个世界上,能让李渔整日操心费力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说完,姜明回过头直视着李仲易的双眼,语气十分轻缓:“那个人就是她的弟弟,您的儿子。”
姜明的话语,顿时让李仲易神色一变,接着他沉寂了,夜幕下群星闪烁,凉风吹拂动人心,约摸过了十来息的时间,李仲易的目光先后掠过姜明与宁缺,而后看着前方毫不隐瞒的说:“这些年来,渔儿一直认真朕偏爱皇后,偏心小六子,甚至还认为她母亲的死和皇后有关,朕也知道,她一直想要让浑圆继承这大唐皇位,但浑圆的心性朕很清楚,而且如若朕猜的没错的话。”
说着,李仲易转头看向了宁缺:“她也一定找过宁缺你吧。”
今晚的宁缺已经听到且看到了太多的隐秘事情,尤其是事关大唐皇位继承,其中还牵扯到了大唐的公主,是以有些胆战心惊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在犹豫,沉默。
可如此,就够了,李仲易也没有为难宁缺,只是转头看向了右侧的姜明:“本来今日晚宴上,渔儿是想要让朕在先生面前替浑圆说个情,问问先生能否收下浑圆为徒,好好教导教导。”
“但现在来看,渔儿事先沉不住气,而先生也早已拒绝了。”
“收徒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晓,”姜明看着李仲易,毫不在意的直接拒绝道:“现在我虽然知道了,可我也不会同意,就如陛下所说,他的心性我很清楚,而且我道门收徒更讲缘,李浑圆和我姜明,与我青云,无缘”
李仲易闻言,微微一怔,而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先生很是坦诚。”
语罢,李仲易又看向了沉默蹙眉的宁缺:“加上先前你的拒绝,今晚朕被人拒绝了两次,朕这皇帝坐的,真是一点牌面都没有。”
听闻此话,宁缺的心跳猛然加快,而后抬眉看着李仲易,急忙揖手恭谨行礼说:“陛下的宽厚仁慈,学生谨记在心。”
李仲易轻拂微凉的石栏,看着深夜下的皇宫,笑着说:“尽拍马屁,但朕也懒怠说你,只是你若真的谨记在心,就不该同先生一般拒绝朕。”
宁缺顿时一怔,只是他尚未开口,姜明便故作叹息道:“其实我这并不是拒绝,而是天意使然,命里我和三皇子并未师徒缘,正因如此,贫道只好顺天应道,不能做出逆天而行之举。”
此话一出,宁缺当即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姜明,他的嘴角下意识的抽了几下,而李仲易同样如此,只是他看着姜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只好作罢。
见此,姜明再次说:“陛下,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多留先生了。”说完,李仲易当即招呼了一个公公:“林公公,送先生出宫。”
姜明微微躬了躬身子回了一礼,而后便跟着离去,朝着宫外走去。
时光如箭,岁月如刀。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天启十四年的盛夏,为了吃饭,为了生存,已经远离中原千年的北荒部落被迫南迁,带着非死即生之志,向着草原上那些彪悍的蛮族发起了进攻。
数千名穿着兽皮的男人,摆成阵型,井然有序的围坐在无数土灶旁,一边沉默吃着羊肉,一边警惕着四周,他们的神情平静坚定,目光冰冷,仿佛并不是刚刚跋涉万里南至,而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他们是荒人南征军的一部分,也是荒人所有男丁中最会战斗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便是所有修习了武道的荒人中,修为最高,最好的一部分人。
集结了最能战斗的荒人,暂且抛下部落中的老幼妇孺,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战斗力,在草原各部与各国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且只拿下草原左帐汗王的土地,这就是荒人大长老的安排。
为了身后荒原上的家人们不被黑暗、寒冷、饥饿和敌人的刀锋所吞没,他们只有战斗。
在这千年之后,荒人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目光之中,而其中这支荒人的南征部队已经与蛮人左帐汗王骑兵之间的战斗足足打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道被刻意控制在数百公里长的战线上,双方之间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百场,基本都以荒人的胜利而告终。
但有战斗就有伤亡,虽然这些南征的荒人肉身防御强,速度快且坚毅骁勇,可面对左帐汗王麾下十万骑兵疯狂且如潮水般的攻击,他们死去的同伴也日益增多。
土灶上的铁锅散发着滚烫热气,不远处的草地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南征军的巫师穿行其中,时不时的蹲下身子,轻触死者额头,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尸群不远处的地方,一名约摸十**岁的年轻荒人,吹响了手中的骨笛,笛声呜咽凄厉,似乎在诉说着荒人这一千年来的颠沛流离。
紧接着笛声里加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一位德高望重的真师唱起了所有荒人都会唱的一首歌,歌声苍凉遵劲,悲壮中里透着令人震撼的不屈。
“天亦凉,地亦凉,苍鹰不敢望北荒。”
“热海落,热海涨,热海之畔猎雪狼。”
“雪狼逐,雪狼亡,握刀寻鹿终日忙。”
“何处生,何处死,何处能将白骨葬。”
“氓山雄,氓山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