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散如星辰的阵型没能聚成一团火,宽宽松松被铁旅逮了个正着,一趟血槽犁掉千余狼骑!
接着擦边而过,想打掉铁旅边翼,却打偏了方向,直接插向了铁旅正阵,自然撞的粉身碎骨,又折千余骑。
想朝外引逗,浪涛阵型却如中邪般变成了一字长蛇,瞬间被铁旅拦腰斩断,这下想撤都撤不了,铁旅衔尾一击,又是一千狼骑进账。
再乘胜一抄,再进账一千!
几番交阵,不可一世的追坪狼骑竟已折损近半!
周饴之只觉迎风踏浪顺风顺水,简直可以说需要狼骑在哪,狼骑便会自觉撅好屁股等他来踹。
此刻他若再以为是运气,那他连姓周都不配了。
那一双秀目盯向始终在侧翼游走的司马白一千五百王营,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王营,是一只将狼群撵向牛角的老虎!
笨拙的老牛何以能屡屡顶到野狼肚子?
因为外面有只老虎在撵狼啊!狼也没办法呀!
难怪了,他要我平时怎么操练,今日就怎么打周饴之恍然大悟!
周饴之方才恍然大悟,可姚襄早已苦不堪言。
他一开始根本没在意烽阳铁旅侧翼那千余游骑,汉人骑兵在他眼里同小鹿没甚区别,抽个机会顺手打掉便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小鹿竟是猛虎扮的!
这只猛虎好似通了灵一般,每每在狼骑变阵的时候就一口咬上来,满口獠牙咬的全是致命地方。追坪狼骑纵有万般斗阵变化,却始终功亏一篑施展不开,乃至一再被烽阳铁旅拿到软处。
那铠马甲骑拳拳到肉,刀刀见血,谁能硬扛?!
姚襄不是没想过先把那支游骑解决掉,可那支游骑非但精悍,更是灵敏,说近便近,想远便远,那跨下清一水的西域天马撒开四蹄,追坪狼骑连摸个边都难!
外有猛虎,内有硕牛,再不撤走怕是就得撂在这了
姚襄很知趣,已经收起了报仇心思,呼哨一起,狼骑阵型猛的一缩,扯呼!
可下一刻,姚襄便吓掉了下巴——阵型没缩起来。
四千狼骑不知何时已被烽阳铁旅撕成了左右两半,统帅姚襄甚至根本没察觉到。
而那支游骑仍是贴在外围忽近乎远,乎入乎出。仿佛一只掂着小鸟的巨手,刚柔并济卸掉了小鸟所有力气,任凭小鸟折腾也飞不出掌心。
姚襄一身冷汗猛然激出,他认出了那支游骑的阵法。
羯赵开国绝阵——风行草靡!
麾旆所临,风行草靡!
究竟是谁!?竟使的出风行草靡!?
这仗还有的打么?
姚襄琢磨着,是不是得弃军而遁了,毕竟输在风行草靡之下,也不算丢人。
即便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扛下来呢?
司马白那只幽白眸子始终盯在姚襄身上,万军之中,他连姚襄神色都辨的一清二楚!
姚襄没有猜错,司马白用的正是风行草靡,准确的说,是应其神,似其形的风行草靡。
以三皇内文贯通本经阴符七术和蜗角触蛮之道,借以矩相望气辨别敌阵虚实,他此刻已经不只是再用眼睛的锐利去操刀了。
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是因为清楚牛的筋肉骨头所在,到底也只是个屠夫而已。
屠夫不知筋为何会长在那里,肉为何会连在骨上,而骨头为何不多不少就那么几块,假设换成一只羊,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宰了。
初窥天道的司马白却已悟出万物之妙,自有原因和目的。
移之军阵变化,何时要变,为何而变,哪怕施阵之人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司马白则看透了阵法所需的本质,哪怕换而变之,亦是手到擒来。
追坪狼骑已是穷途末路,最后下刀的时机到了。
茫然四顾准备单溜的姚襄还不知道自己已被老虎瞄上了。
他忽觉背后袭来一阵阴风,下意识的便举槊去挡,只见一柄狭长横刀当空斩下,长槊应势而断。
刀势既去,又有一柄七尺战马剑接着斩下,姚襄使尽平生本事扭转腰身,堪堪避过宽硕剑身,但胯下战马却一声嘶鸣,竟被那巨剑横腰斩成两断!
姚襄被甩出数丈,脑袋撞在地上,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迷糊中只觉被人架到了马上,也分不清是被属下救了,还是被敌人俘了。
主帅落马,羌骑再无恋战之心,乱成一团,四散而逃。在烽阳铁旅和王营内外清剿之下,能逃出战场的不过寥寥数百。
而横在这些逃骑归路上的,却是静候多时的一千羽林和四千步卒。
接连两仗,一小一大,羯赵这支一万人的先锋,全军覆没!
远处的城头上,民丁们亲眼目睹了如此大捷,早已欢声雷动。
大晋司马氏自退守江东以来,对垒羯赵,大战甚少,小战不断,输多胜少,胜敌难歼,还从未有过一战歼敌万人的战绩!
二十年累计之功,怕也不到两万首级。
万人骑旅堂堂正正的当面斗阵,别说取胜了,晋军上下想都没想过,根本就没人敢这么打!
大捷!
名副其实的大捷!
尤其大晋风雨飘摇之际,赫赫战功传天听,无爵之帅可封侯,侯当进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