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7日下午,初三)
确诊的消息,也让钟志文和他所在医院的同事也都措手不及,人心惶惶。
非常时期,稳定军心,控制疫情进一步蔓延无疑是最重要的。医护人员实在太紧缺。确诊的人员很快得到有效安置。重症的已被安排住院,轻症的医院统一安排住在医院对面的宾馆,便于第一时间响应。没有症状的继续上班。
最最庆幸的是,他们医院得到了来自连夜赶来的部队医护人员的紧急支援。他们都是呼吸科和重症科的专家,非常地敬业和专业。所有工作的交接紧张而有序的进行,配合得非常默契,仿佛共事多年的老同事,老战友。
真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钟志文拿了些药,步行回朱颜所住的宾馆。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因为钟志文的确诊,朱颜作为高度密切接触者也紧急进行了ct和血液检查。双肺已有斑片状、团片状及磨玻璃密度影,血液指标也显示已经感染。但试剂盒实在太紧张,没有做检测。鉴于钟志文和李小梅均已确诊。朱颜几乎可以确定已被感染。
朱颜的难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难题。
根据公开数据,武汉一年新生人口大约有12至13万。受疫情影响被留在武汉城内的孕妇很可能超过1万人。
李院士和钟院士的研究团队均发现,非冠病毒对人群有无差别攻击。早期患者集中在老年群体;后来刚出生的婴儿也被感染;最后连孕妇都未能幸免。至于母婴之间是否能够传播,对胎儿会造成什么影响,一切都属于未知。
但也许应该要有信心。毕竟他的同事知晓他的情况后,告诉他了一个重要信息。
这是一个不幸而幸运的故事。两人说完不胜唏嘘,都感叹,大敌当前,有着百般困难和风险,但其实还是医者仁心。
某孕妇于除夕前夜,大年二十九,1月23日发烧至38度,在一家医院拍完ct后,被医生判定为高度疑似感染新型肺炎。同时b超显示,胎儿和孕妇情况均不太好,急需转至大医院进行剖腹手术。
孕妇的丈夫带着她一个大肚子跑了一晚上,多家医院遗憾地表示没有床位,无法收治。这也没有办法,不少综合医院关闭了产科集中对抗肺炎,加上物资和配套的专业人员严重缺乏,专门针对孕产妇的隔离产护病房又没有。从各个角度来讲,确实不能勉强收治。
直到第二天1月24日凌晨,孕妇出现发热和多次呼吸急促,某三甲医院最终决定收治了危急中的孕产妇。
就这样湖北首例疑似肺炎产妇,在除夕夜顺利分娩,母女平安。经过新生婴儿筛查,一切正常。咽拭子检查,婴儿也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孕妇的羊水、血液、胎盘、组织等等都可能含有巨量病毒。对于医护人员的安全造成了巨大风险。听说当时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穿了两层手术服、两层隔离服、四双手套、一副护目镜。
钟志文很是敬佩这些同行,能够在危难时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挺身而出,冒着巨大风险为产妇接生。
但朱颜这样孕产妇确实面临了一个大问题:
到底是由“有产科诊治能力的综合性医院”来接收?还是由“专门接受的定点医院”来诊治?
定点医院敢收一个疑似病人去感染病房吗?普通医院敢收一个发热病人到普通病房吗?
似乎是个难以解决的矛盾
朱颜现在是轻症患者,只有轻度咳嗽,没有发热,呕吐、腹泻等症状。但有接收过感染孕产妇的医院已紧急给各同行分享了临床经验:孕产妇的炎症应急反应性明显增高,病情进展快,尤其是中晚期妊娠,易演变为重症。
所以对于朱颜的轻症,又不可忽视。
孕产妇患病,一直是医学里比较棘手的问题。涉及到孕妇和胎儿的方方面面。自己在呼吸科方面的专长远远不够用。
朱颜基本还是个小女孩心性,窝在宾馆也没事可干,估计一整天都在刷eibo和抖音。钟志文拿着朱颜的一叠化验单,自己已经要在酒店隔离了,两个人都开始咳嗽,瞒肯定瞒不住的。
如何安排好朱颜的住院问题?如何安抚朱颜的情绪?如何继续为抗疫努力?
果然,钟志文一刷房门,进了屋。就见朱颜坐在床上一边跟她母亲视频,一边呜呜地哭。
“妈妈,志文回来了。我好害怕~~网上说,如果这会儿要生,普通的孕妇都找不到床位。更别提我这样的了。妈妈,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你这个傻孩子。不会有事的。钟不是医生吗?他在武汉这么多年,总能找到一些关系的。别怕哈,乖女儿。
当初跟你说了,你还年轻,多玩几年,不要这么早要小孩。你偏不听。让你回长沙做月子。你又死活要留在武汉。给你钱让你请个保姆,你说不需要、婆婆不让。你这孩子啊,都是我跟你爸惯的。唉!”
“妈,你别说了。志文在边上呢,他刚从医院回来。你要不要跟他讲两句。”朱颜朝钟志文挤了挤眼睛。
钟志文一脸尴尬地站在进门边脱鞋。朱颜家里一直不同意他们结婚。对离异、有小孩、比朱颜大14岁、出身农村、出身单亲家庭、还净身出户的他,百般不待见。
他们武汉住的房子都是朱颜父母被迫接受他们擅作主张领了证,怕女儿受苦全款买的。
怎么看,朱颜的父母都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自己百般疼爱的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