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钟志文哭得像个孩子,郑慈航不能说无动于衷。
他干脆仰面摆个大字,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静静地陪着志文。
也许此时的沉默,才是男人间最好的安慰。
他知道,这不是钟志文一个人的困境,是普天之下众多男人的困境,都是自己最爱的人。一边是生我养我的亲娘,一边是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媳妇儿。两个女人之间战争,硝烟滚滚,往往夹在中间的男人接受轮流轰炸,丢盔弃甲。
他知道,这不是钟志文一个人的困境,是千千万万个医务工作者的困境。无论是平时,还是此时此刻的疫情,他的时间和精力都在病人和家人之间做权衡,都在大义与小爱间取舍。
从明天开始,吃住都在医院的同事们,武汉的同行们,包括自己,与昨晚的钟志文没有什么不同。哪怕天塌下来,都必须坚守在一线,绝不后退!
也许,刚才那一拳有点过了,但也不算太错。
敢欺负他心爱的女人,让他心爱的女人受伤,就是不可原谅!
在这件事情上,也许他会选择像曹操一样,“宁可我负天下人,我不可负郝音”。固然没有这么严重,但就是这个态度。
就让钟志文尽情哭一会吧。
“聊聊你母亲的病?”郑慈航望向天花板的吊的土味审美。
“难道不应该道歉吗?打得我这么惨兮兮的,还把我骂得哭兮兮。”
“嗯。”
“你这一拳打得就是没道理。”
“有道理。”
“等疫情过去,看我不揍得你满嘴找牙!”
“难道你不该感谢我一下,救了你母亲?”
“不是我母亲,你就不救了?不是号称医者仁心、慈航普渡吗?大神医,你对我母亲的身体状况如何判断的?她有动脉粥样硬化,血压偏高,这些都对预后不利。”
平日里都是高冷医学专家(男神)的他们,自从那晚聚餐喝酒厮混倒深夜以后的聊天模式,都是这种学霸式逗逼和互怼。
这两个平日里都觉得解剖尸体比陪女孩子逛街有趣的男人,也许压抑的太多,也不屑于跟不了解、不理解的人撒疯卖傻。
要知道茫茫宇宙,碰相合、放个屁不尴尬的人是多低的概率。对于男人而言,更难!
那么遇到对的人,就开始毫无底线地放肆。
“你母亲肺部确定有感染,具体得等ct和血常规出来再说。非冠肺炎感染的肺部回声与常态下不同。就我判断,高度疑似,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还没有机会做尸体解剖。但我猜想,这个病毒很特殊的地方,可能在于它与其他的呼吸道病毒感染不一样。其他病毒攻击上呼吸道,这个病毒直接攻击肺泡和肺部组织。你专门研究呼吸道疾病,不知道你这边怎么看。
同时,根据这几天多例病人症状的描述,这个病还直接攻击免疫系统,造成免疫因子风暴。同时还对一些主要靶器官如心肝肾脾产生影响。从而可能致使人体过度反应而出现病危或病亡。
这点跟hiv病毒有些相似。如果真是这样。病毒的传染途径就不止飞沫了,还包括粪口传播,性传播。病毒的治疗除了控制症状,维持体征之外,最重要的是提高免疫力。”
郑慈航的左手无意识地在写字桌上轻敲,表情极为严肃和专注。
“嗯,我认同你的看法。之前sa病毒在香港也发现了粪口传播导致一栋楼被感染。非冠病毒也很有可能。
我这边确实观察到了你说的这些情况,肺泡隔血管充血水肿、肺组织性出血坏死,部分还有纤维化。另外,很多患者还像我母亲这样,出现了严重的消化道反应,有腹泻呕吐症状。
所以我的看法是,要中西医结合起来,各自发挥长处,驱邪扶正。像藿香正气水、午时茶都对肠胃不适和乏力、驱除外感风寒,去除湿气有奇效。你有没有给我母亲配这两味药?”
钟志文瞟了一眼郑慈航在桌上的手指,“你这没事就敲桌子,倒是跟阿音一模一样。”
“嗯,挺好的。”郑慈航洋洋自得的表情自然得很。
“对了,你是心脑血管专家。我也想请教你,如果患者有冠心病,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思路。”原本靠着皮质沙发的钟志文此时坐直起来,面向郑慈航,满满的求知欲。
“就我以前所学和目前的临床观察看,恐怕这个病毒会造成心肌细胞变性、坏死,导致心梗的发生。
所以有心脏方面问题的患者用药都要考虑对心脏的负担,还有对心脏产生的副作用。比如抗病毒治疗中,磷酸氯喹建议不要用。可以改用利巴韦林和利托那韦。降压药里面用钙抗结剂比传统的acei和arb类药物要对心脏影响小。”
郑慈航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手指继续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高啊!你这一下子解决了我这好几天的困扰!”钟志文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喜悦之色露于言表,“然后中医里面的几位大拿都有治疗疫病的方子。
我感觉此次的非冠病毒应该属于少阳病,所以可以用小柴胡汤有疏通三焦水道,让免疫系统恢复正常,消灭病毒,扶正阳气!”
“正解!我给你母亲配的方子里就有你说的第一藿香正气水,第二就是这小柴胡汤。
不过我倒是觉得莲花清瘟可以作为基础性的治疗。以前在德国做实验时,我曾经探索过这方药在抗病毒方面的药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