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都傻了,眼见着乳母抱着宝宝,一颠一颠,柔声细语的哄着,一时茫然。
袁宝儿过去,推了他一把,“你惹他作甚?”
顾晟很无辜,“我才刚站着。”
手都没拉一下帘子呢。
说话这会儿功夫,宝宝已经从嚎哭转为抽涕。
只见他靠着乳母肩膀,小手揪着乳母衣襟,歪着脑袋看跟袁宝儿站在一起的顾晟。
儿子的眼睛越长越像袁宝儿,大大的,黑黑的,眼白和眼仁当真是黑白分明。
袁宝儿见他这么乖巧,便伸出手,想要接过来。
乳母迟疑了下,低头看了眼,尝试的身手,见宝宝没哭,这才交过去。
袁宝儿抱着,可远比乳母抱着距离顾晟近,宝宝立马瘪嘴,委屈巴巴又嫌弃无比的瞪着顾晟。
袁宝儿温声哄着儿子,跟他说,这是他阿爹,还让他叫。
顾晟冷眼瞧着,见儿子那嘴就跟用楔子定住了似的,也不高兴了。
不过儿子还小,他就是有气,也不能朝他出,只得哼了声,转头往外去。
袁宝儿又哄了会儿儿子,等他有点困了,才让乳母拍他睡觉,自己去找顾晟。
顾晟这会儿已经回去主院。
大晚上的,他坐在院子的花架底下喝茶。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别说晚上,就是白天在外面坐着石头凳子也很凉。
眼见他鼓着腮帮,坐在那里喝茶,袁宝儿笑了。
“真是的,你也是孩子啊,”说归说,她人跟着过去坐定。
顾晟灌了口茶,闷闷的道:“那小崽子胆子太小,不像我。”
袁宝儿嗤的一声乐了,“不像你,像谁?”
“我吗?”
顾晟定定看她,眼睛里明晃晃的就是没错。
顾晟一向老成,哪怕是玩笑也透着骨子世家贵公子的矜贵和沉稳,像这样耍赖的事情还真不多见。
袁宝儿越发觉着他有趣了。
顾晟被她看得脸有些热,他微微侧过头,想要闪开。
袁宝儿本来只是随意看看,见他这般,心里暗笑,越发搞怪的去看他。
这下顾晟可就扛不住了。
他直接侧过身,躲开来,佯做繁忙的去拿放在桌角的书卷。
“你有事就去忙。”
袁宝儿瞟了眼明显拿反了的书,用力抿着嘴,一本正经的点头。
出了门,她就低笑起来。
她以为顾晟没听见,但却低估了顾晟的耳力。
听着妻子愉快的笑声,顾晟的脸一点点红了。
他用力捏着书卷,盯着上面黑漆漆的字,心里满是懊恼,打定主意下次坚决不再这样。
然而,这样的决心在晚上瞧见换上簇新衣裳,打扮得妩媚无比的袁宝儿时,已然烟消云散。
一夜时间足够将所有负面情绪消化,清早时顾晟精神饱满的送了袁宝儿去府衙,然后去当值。
袁宝儿揉着酸痛的腰,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挨了个把时辰,她实在扛不住,便去工匠那边溜达。
工匠正忙得热火朝天,见她过来,也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袁宝儿没有官架子,被这样对待也不生气,还乐颠颠的跟他们打招呼。
经过几个工匠,她过去角落,那里有个个子矮小,干干瘦瘦的小个子男人在那里安静的削木头。
袁宝儿拖了个小杌子过来坐下,看他把细长的木棍雕成样式古怪的楔子。
“这什么?”
她十分好奇。
男人极快的睃了眼袁宝儿,又低低垂下头,“是弩机控制箭头的楔子。”
他声音很低,跟蚊子叫相差无几,要是不仔细都听不见。
不过袁宝儿很习惯他如此,闻言还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还放在手臂边上比量下长短。
“是之前那个攻城弩?”
男人点头,见袁宝儿很感兴趣,就拿了个只标出刻度和雕刻纹路的木棍递给袁宝儿。
袁宝儿一愣,男人扯了点笑,“你试试?”
“我可不成,”袁宝儿可是知道自己的力道,一刀下去,棍子一准削成两半。
男人也不说什么,只是举着棍子等着。
袁宝儿无法,笑着接过来,才一尝试,就不出意外的断了。
“我说不成吧?”
木棍上画的线都十分清晰,只要沿着线刻就可以成功。
就这袁宝儿也不成,可见手有多笨。
但男人对她信心挺足的,哪怕她削断了,也还是执着的递过来。
袁宝儿有些无奈,摆了摆手。
那么繁琐的线条,光是想想画上去,都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袁宝儿可不想浪费他的心血。
男人还坚持递过来,袁宝儿却不过又不想因此心里不舒服,便笑着败退。
出了院子,她想了会儿,还是去找魏宕。
魏宕正要出门,见她过来还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袁宝儿笑。
魏宕忙摇头,把她让进屋里,奉上茶,才道:“你是因为右相来的吧?”
袁宝儿点头。
顾晟离开之心已然很迫切,元哥儿一天天长大,帝王威仪越来越足,作为皇帝的疑心也越来越重。
袁宝儿想趁着双方还算友好之时,功成身退,如此对双方都好。
但要想离开,首先就要半开那两座大山,让皇帝舒展开手脚,这也是临别前的礼物,更是心领神会的投名状。
毕竟,左相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