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韩安云把那天那位老汉重新请了回来,他担当类似讼师一样的身份,代替老汉跟一干学子辩论。
要知道,京都的学子可不是一两个。
他一个人舌战几个书院的学子,半点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压制。
就在昨天,他信口一句话被言官抓住了。
“那个狂生竟然质疑先祖爷留下的大律,抹黑先祖爷圣光,”言官说得慷慨激昂,“如此悖逆,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元哥儿只知道袁宝儿请了个能人回来,还不知道昨天这么精彩。
他转着滴溜溜的眼睛看袁宝儿。
袁宝儿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元哥儿呵呵一笑,问朝臣,“诸位以为呢?”
很快就有几人出列,表示附议。
元哥儿点头,看两位宰相,“两位爱卿怎么说?”
左相现在一心求稳,才不想跟活力十足,且憋着一肚子火气的袁宝儿生杠,当即拱手,“臣静听圣裁。”
话外音就是,你说了算,你说啥是啥,我没意见。
元哥儿有些惊讶,没想到左相这么识相。
不知怎地,心里还有点遗憾呢。
右相心里骂了句,却不能跟着附议。
因为那言官就是他捅出去的,后面附议的也是明里暗里跟他站在一处的,若他不拿出立场,那些人恐怕就不那么好用了。
所以,虽然心里再骂,右相还是站出来,“臣以为,闵大人言辞有些过当,但事出有因,倒也能谅解,只是那韩家小儿,确实有些不妥。”
元哥儿哦了声,换了个姿势,一副你快说说看的样子。
右相这会儿已经琢磨好了,不急不缓的道:“大律自打颁布之后,确实遏制了前朝许多陋习恶习,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
“当年,参与编撰的都是闻名久矣的大儒,其中三位更是被奉为儒家学派的开山鼻祖。”
“这样的人才写出来的东西,又岂是随便一个小子能够理解的?”
袁宝儿轻轻的笑。
右相倒是没说是或不是,但他字里行间都在说韩安云的不是,同时他还挑起门派学说的对抗。
要知道,那三位堪比圣贤的人物,如今门下弟子也不少,就是朝堂之上也有几个偏向那几人的主张。
元哥儿也读过那几位的文章,眼见情况朝着不利于袁宝儿的方向发展,不禁担忧起来。
与之相对的,右相那些拥趸很有些得意的斜睨过来。
袁宝儿沉吟片刻,上前一步,“三位先贤的才学很值得敬仰,但更让我仰慕的是他们的品行。”
“冯老古稀之时,曾因如何浇水与老汉起了争执,过后发现自己错了,便诚心向老汉道歉,并虚心求教,那时他说,他非圣贤,更非神仙,只能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绝不可能事无不知,所以当有惑不解,便要请教更懂的人,而非闭门造车,误人子弟。”
右相眉头微皱,这话实在太过浅显,总感觉是袁宝儿这厮在蒙他。
“大人可是不信?”
袁宝儿道:“那就去看冯老学生的笔录,那上面详细记载了冯老晚年之时,与他生活在一处的趣事。”
右相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也有了些怀疑。
他隐晦的看向身后,那位就是冯老的忠实拥趸,曾酒后以冯老不入门弟子自称。
那位正在连连点头,显然他也曾经看到过这话。
右相脸色顿时沉下来,不是好眼神的盯袁宝儿。
不是说这丫头不学无术,只会写偏门的玩意儿吗?
袁宝儿朝他呲牙一乐,心说傻了吧,惊了吧,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个吧?
谁叫她有个知识渊博的外祖呢。
这些事可是外祖当睡前故事,就给她听的呢。
危机如船过水湾,悄然无息的平息了。
这次的弹劾也就这么的不了了之了。
言官有些不甘心,但木已成舟,再争辩就把目的暴露出来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遮羞布还是要拿一拿的。
右相心有不甘,奈何这事已经过了明路,表面上他已经不能做什么。
但他并不甘心。
当年,为了确立自己立场,他做了好些事情,其中就包括如何处置韩家。
左相一贯沽名钓誉,哪怕心里想处置韩家一干亲近先皇后的拥趸,面上也是一副和善慈和的模样。
但在背地里,他却以地位相要挟,逼迫右相做他手里的刀。
右相当年也是确定了他们没有翻身机会,这才狠下杀手,为了杜绝后患,他一度也是找了人的。
然而,韩家这小子命大,竟生生逃脱开来。
他那时还有些不安,不过看在他还算老实的份上,勉强放过。
却不想,他这难得的心软,却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小皇帝很明显对韩安云很感兴趣。
看他那架势,似乎并不在乎当年的事情,这就给了右相很大压力。
且修订大律,非同小可,参与之人定然千古流芳,右相自己也是想参与进去的,奈何他身为执掌权柄的三巨头之一,哪怕是为了表面功夫,也不能加入。
因此他就想把儿子推荐进去,让他沾个名头,将来举官之时,能够站得更高。
右相心里盘算得好好的,他先举荐几个门下学生,以左相和顾晟的顾虑,定然不会应允,到时候他就卖个惨,多推一些,再适时的推出儿子。
有一有二,不能有三,以左相的伪善,定然会把儿子安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