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意默然,楚恪显然是不肯回话,于是不再问。
这条路几乎无人。
兜兜转转,一片繁茂的香樟树下穿梭回转,绿茵蔽日染目,秋日里敛下仅存不多的暖意。
窸窣光点穿过枝叶层层坠在楚恪倔强漂亮的睫毛上,陡然看去活似刚从渊底初生的少年神祇,初次遇光,绽出三分芳华。
他像是神与魔的交结,神的外表,魔的劣性。
从前反复约束着藏着,这时却不知为何,隐隐打开一个缺口,不再纯然。
反而,阴尘的郁气四散。
再走几步,已是出了学校。
他进了一条小道,再几分钟,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宅。
原意扫视一圈,疏冷淡漠的面容微变。
熟悉感萦绕在心头,…是
“我的家。”似乎知道原意在想什么,楚恪忽而开口。
这是他走了许多年,走出来的捷径。
其实庆城的大街小巷,楚恪都四通八达。
他是拾荒者,不想饿死,认路是本能。
这个点,这片脏破残漏的小居民地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钥匙早有预备地掏出开门,他微微打开窗子透风,把房间里最好的那块垫子拿出来,让原意坐下,转身去了后头,回来时手里几把菜。
他关了门,利落地在水池边洗好,洗干净锅具在外头炒制一会,端进房。
绿油油地,样子很好,还放了许多腌制入味的腊肉。
红绿交映,很诱人。
他忙碌了好一会,额上沁出汗渍,这会用毛巾擦了擦,望向原意的眸色闪着迫切期盼。
原意一直干坐在原处,精致的脸一如既往无色,难察出怔了一瞬。
楚恪关了门,将那方小桌子端到原意面前。
“你这是?”她不解。
少年的眼里有光。一派认真:
“你最近胃不好,学校的饭菜油大,需要少吃。”
原意顺着他动作看向那几盘子菜,楚恪又推了一碗米饭到她面前。
筷子摆的齐整。
原意吃惯了油炸膨化作息不稳,确实身体并不太好,时常会胃痛贫血低血糖。
但重生之后,她在楚恪面前几乎不曾犯过病。
他是怎么知道她最近胃不行的。
抬眸,面前的少年目光灼灼,断有她不吃就耗着的意味。
菜色挺好,只是原意吃不惯。
没有辣椒,根本下不去口。
她完全想不到楚恪一反常态地拉她走,是为了给她做饭。她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做饭。
…最近他太奇怪。
拒绝已经快要脱口而出,面上的沉默,让坐在对面的楚恪渐渐冷了眸色,方才还握着锅具的手骤然没了余热,一阵冰凉。
原意瞧着楚恪的面色,心中生惕。
这顿饭,看来不吃是不行了。
挣扎无用,在天道之子前,唯有妥协方能苟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好。谢谢。”不愿,也要强行装地甘愿,甚至还要道谢。
一切的原则,洁癖,习惯在原意吃下第一口青菜时化作乌有。
味道不是习惯的那个,她微微皱眉。
楚恪只是全程定定地看着她,半分不错眼。
碗筷轻点,少年仿佛似笑非笑。
果然没错。
原意,真的害怕他。
不仅是怜悯,而是一种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迫于无奈的包容。
这种包容,甚至能够让原家原意都抛弃一切原则。
不难想象,换了任何一个人,原意一定会翻脸走人。
可她今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