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早已不经意的闯进了你的世界,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埋了一颗种子,然后生根发芽,以至于失去之后,那种逐渐蔓延的剥皮拆骨之痛,让人日益疯狂。
宋宴是真的疯魔了,后知后觉得太晚。
十年时间,毒浸入了骨髓而不自知,知道毒发,才知道后悔。
可惜,来不及了!
“你闹够了没有?”隋善舞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她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你才想起来要找,去哪儿找?骨头都烂了,若真有魂灵,怕是早就投胎转世,再世为人了!你现在去找,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让人觉得虚情假意!”
宋宴素来固执,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靳月的样子,那样明媚而鲜活的女子,最后被剥去一身的倔强,成了他身后的影子。
“那又如何?”宋宴目不转瞬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娘,我问你一句话,您可以实话实说吗?”
隋善舞被他的眼神稍稍惊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您是真的,想让靳月当您的儿媳妇吗?”宋宴问。
仿佛尘封在心里的秘密,忽然被揭开,来不及阻挡的丑陋与阴暗,就这么被堂而皇之的铺在了阳光下,让隋善舞无所遁形。
“您是真的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真的喜欢她,还是您知道皇上和太后在打她的主意?”宋宴直白的开口,“当时,皇上和太后已经想将她收为己用,可您一句请旨赐婚,生生打消了他们的主意。”
隋善舞胸口起伏,“你便是如此揣测你母亲的善意吗?”
“这不是揣测,是合理的推测。”宋宴好似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可想明白又有什么用,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视她如无物的是他,让她替顾若离去试毒的是他,让她去引开匪盗的也是他,综上所述,推她下火坑,送她去死的,就是他自己!
“你……”隋善舞咬牙,“我是真的想让她当你的小王妃,真心想让她做你的小王妃!”
宋宴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既是如此,那母亲应该支持我,让我去把月儿找回来,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只属于燕王府。母亲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隋善舞心头一惊。
宋宴冷笑,“那些话,母亲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吗?”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隋善舞别开头。
宋宴倒是无所谓,听不懂便听不懂吧,多说无益,反正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靳月就算是死,也得回到燕王府。
“不用找了!”裴春秋心里有些慌。
之前顾若离的药出了事,他便怀疑女子军可能还有人生还,既是如此,还是别找为好,否则万一真的找到了女子军的残部,依着宋宴的性子,免不得要动用非常的手段。
“为什么?”瞧着缓步行来的裴春秋,宋宴的心里是慌的。
裴春秋很明确的告诉宋宴,“靳月,死定了!”
“你放什么屁!”宋宴猛地揪住裴春秋的衣襟,“你咒她做什么?”
隋善舞愕然,“裴大夫从不说无妄之言,宴儿你快放开他,让他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死定了?裴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靳月就算没掉下悬崖,也活不长了。”裴春秋可不是在撒谎,“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小王爷先放开我!”
宋宴狠狠的将他推出去,“今日你若有半句虚言,本王一定杀了你!”
“小王爷,杀她的人,是您啊!”裴春秋音色微沉。
宋宴愕然微怔,“什么?”
“试毒!”裴春秋低声叹息。
两个字,宛若催命符,烙印在心头,要了靳月的命。
“试毒之事,本就是兵行险着,被试毒之人,因为各种剧毒的浸染,到了最后只能成为牺牲品。她为了解开七日断肠散,服用了太多剧毒,以至于体内的毒,早已混合在一起,即便她最后也服用了七日断肠散的解药,也是回天乏术。”裴春秋所言,句句属实。
宋宴目色猩红的盯着裴春秋,满脸的不敢置信,“不可能!”
“最后那几天,其实她已经开始吐血,并且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裴春秋迎上他的眸,没有半分畏惧退缩之意,“所以矶城这一战,是她命中最后一次为燕王府效力,小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宋宴磨着后槽牙,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日让靳月,这件事的真正责任是您自己,与王妃无关,与顾侧妃无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裴春秋继续道,“小王爷不会不知道,靳月深爱着您吧?愿意用她的命,换一场忠心。”
宋宴神情灰败,“她不是,命硬得很吗?”
“可她,终究也只是个女子,是血肉之躯啊!”
裴春秋一句话,让宋宴忽然想起了那个烛光昏黄的夜晚,那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独坐烛光里,抬眸看他时,眼底满是波光潋滟,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小女儿家应有的羞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