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不远处有块荒地,小丫头摸着黑去挖了点茅根,在溪水里洗了洗,这可是好东西,能吃能煮水,老乞丐染了风寒的时候也吃这个。
之前的两个馒头虽然被油纸包裹着,可这会早就冰冷发硬。
她小心翼翼的掰了半个馒头,将剩下的重新裹回油纸包内,就着溪水,伴着茅根,吹着夜风,竟也吃得美滋滋的。和顺
隔着小溪,阿九静静的站着,瞧着那小傻子,一个人吃草根都吃得眉眼弯弯,仿佛那不是什么草根,是人间美味。
不管身处何境,她总有法子,让自己快乐,所以这样的人,会有烦恼吗?
阿九不懂,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在月儿离开之后,他一个人踩着松软的泥路走过去,原本华贵的靴子,这两日早就糟践得不成样子,浑然看不出最初的样子。
蹲下身,捡起了跌落在石头上的茅根,就这么个东西,瞧着像虫子一般,能有多好吃?可瞧着她那副样子,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想了想,阿九犹豫着将茅根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只听得“咔擦”一声想,惊得他快速将茅根吐在了地上,狐疑的瞧着手中剩下的茅根,舌尖咂吧了一下,味道有点怪怪的,但是最后的回味似乎有点甜。
是的,淡淡的甜,带着青草味。
定定的望着手中的茅根,阿九半晌都没回过神,这东西能吃得饱吗?
他不曾挨过饿,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日里不是药膳就是山珍海味,各种滋补之物,这些粗糙之物,他真的是……尝着新鲜。
不远处,传来月儿的疾呼声,显然是回去之后没看到他,以为他跑了。
“呵,真是个小傻子。”就他这般模样,能跑去哪儿?何况,还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在附近徘徊,就等着抓他?
环顾四周,他默默的将草根丢在地上,转身往破庙的方向走去。
月儿找得急,喊得急。
阿九身子不好,能走多远,万一又遇见那些坏人可怎么好?
“小哥哥?阿九?”
人,总有少不更事的时候,就好比现在,阿九站在昏暗处,看着那个小傻子为了找他,急得团团转,恨不能掘地三尺。
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忽然生出了几分小得意!
这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心里暖暖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装满了,来自陌生人的关慰,有时候竟是那样的重要,仿佛是你活在这世上的见证。
除却家人之外,还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关心你的生死!
“阿九!”月儿急得哽咽,“你跑哪里去了嘛?”
小丫头蹲在地上,抱膝抽泣,双肩微微抖动,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为什么要找我?”温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月儿抬头,逆光里的少年,瞧不清楚神色变化,遮去了她眼前所有的光亮。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瞧着她蹲在地上扬起头,向来欢喜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明亮的眸子里,泛着淳澈山溪里才有的潋滟波光,亮堂堂的,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你去哪了?”她还蹲在那里。
阿九望着她,面色有些凝重,半晌终于弯腰将她搀起,也不知为何,他迈步上前,就这么轻轻的抱了她一下。
月儿微怔,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是你让我多动动吗?”他的声音嗡嗡的。
月儿推开他,连连点头。
阿九一脸嫌恶的瞧着她脸上的泪,“脏死了!”
语罢,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朝着破庙而去,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不自觉的牵起唇角,目光柔和如今夜月色。
身后没有动静,他皱眉顿住脚步,回眸望着立在原地发愣的小傻子,“还不走?”
“来了来了!”
小傻子跑得那叫一个欢快。
他心底轻嗤:果然是个傻子!
夜里格外安静,老乞丐一夜未归。
月儿早就习惯了,毕竟他们这样人,哪儿有一口吃的,就在哪儿多待会,本就是居无定所之人,活一天是一天,莫要与自己为难。
然则,没想到的是,老乞丐第二天是带着伤回来的。
“这是怎么了?”月儿诧异,瞧着老乞丐面上的淤青,“你这一把年纪的,还跟人打架哦?这次是抢吃的?还是抢破衣服?”
老乞丐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躺在了草垛上,“哪里是,你都不知道,如今城内乱做一团,朝廷正在派兵,把难民往外赶!”
说起这个,老乞丐仿佛想起了什么,慌忙催着小丫头,“快,你快些把门合上,再拿些棍子回来,还有还有,把那个木头移过去,堵住了!一定要堵住了!”
月儿不解,满脸的疑惑。
她听不懂这些,单纯得宛若一张白纸。
可阿九却听懂了,“难民被赶出城,就一定会找遮蔽的地方,这破庙以前就你们两个,以后怕是不能了!”
一旦难民被驱逐出城,这儿……
距离京陵城最近,又能遮风避雨,因为老乞丐与月儿的收拾,四下还算干净,所以很可能成为难民聚集的目标处。
人一多,这破庙便不再属于他们。
老乞丐老了,月儿年纪小,到时候被人欺负,便是在所难免。
日子,不会再这样潇洒恣意。
“快去!”老乞丐推搡了月儿一把。
月儿点点头,快速合上了门,然后费力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