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可以母凭子贵,也可以子凭母贵,但不管是哪一样,都离不开“母子”二字。
齐韵儿有了身孕,自然跟以往不同,一旦诞下皇子,身份更是水涨船高,这后宫里头的皇子还不多,显然……她便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肚子里一块肉,寄予了多少厚望,便夹杂了多少嫉妒!
因着落水的缘故,齐韵儿有些虚弱,吃了药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太医说这些日子莫要下床,得仔细静养,万莫再大意。
阿鸾和芳泽将太医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宋云寂在檐下站了站,静静望着合上房门退出寝殿的阿鸾。
屋内有芳泽守着,二人轮流着也不会太吃力。
出了门,阿鸾止不住打了个喷嚏,虽说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但终究是泡了泥塘水,又只顾着齐韵儿和芳泽,自己的湿衣服都是等到太医确定齐韵儿无恙之后才去换的。
“让她过来!”宋云寂皱了皱眉。
太监行礼,去请了阿鸾过来。
阿鸾面色有些青白,但也没什么大事。
“皇上!”她刻意隔得远一些,“阿鸾怕是染了风寒,不敢离皇上太近,请皇上恕罪。”
得,是个死心眼的倔驴!
“朕让你过来!”宋云寂冷着脸,“这是皇命。”
阿鸾往前迈了半步,真的是小半步的那种。
宋云寂咬着后槽牙,干脆自己往前迈了一大步,直接立在了阿鸾跟前,“有这么难吗?”
“皇上!”阿鸾行礼。
宋云寂忽然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望着自己,“朕就那么入不得你的眼?”
“皇上为日月星辰,阿鸾乃是贱民一个,饶是有幸入得宫闱,也不敢是伺候人的,请皇上高抬贵手。”阿鸾不卑不亢。
宋云寂的话到了嘴边,咬着牙咽了回去,“跳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感想?”
“皇上的妃子被阿鸾踹下去的时候,皇上作何感想?”她反唇相讥。
宋云寂如同软刀子碰到了硬石头,忽然间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双手插着腰,绕着她足足走了两圈,“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石头缝里蹦出来,无父无母一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阿鸾极是认真的回答他。
宋云寂呵笑一声,“你是在告诉朕,没什么能威胁到你?”
“因为阿鸾想得通透,姐姐喜欢的,阿鸾断然不会触碰,姐姐厌恶的,阿鸾会尽量远离。”阿鸾深吸一口气,“皇上问阿鸾,跳下去是什么感受,是……害怕!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重来,唯有性命只有一条,姐姐只有一个!”
宋云寂皱眉,“你倒是重情义。”
“因为姐姐重情义,才会有我的投桃报李。”阿鸾绷直了身子,跪得笔直,“皇上,因缘际会都是相互的。”
宋云寂不爱听这些,后宫之中还没人敢教训他,“朕要听的不是这个。”
“那阿鸾说点别的,皇上的角弓真好用,一大早的阿鸾便用角弓射下了两只鸽子,回头给姐姐烤乳鸽吃。”阿鸾跳跃性的思维,惹得宋云寂忽然懵了一下。
分明在谈他们的事儿,忽然间……烤乳鸽??
“鱼池里的锦鲤不好吃,好在御花园后山的那边有个水渠,底下竟然有些鲫鱼和草鱼,我倒是抓了两条,就养在了咱们后院里。”阿鸾继续说,“做不了烤鱼倒是能炖鱼汤。”
宋云寂扭头望着太监,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这丫头是饿着了?
太监:??
“哪日途径冷宫,院子里的那棵树上似乎挂着一个蜂窝。”阿鸾眉心微蹙。
宋云寂徐徐蹲下来,“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朕在跟你说什么。”
“太医叮嘱,要好好的照顾贵人。”阿鸾一本认真的盯着他,“姐姐怀着皇嗣,怀着皇上您的孩子呢!”
宋云寂叹口气,“你不是大周女子吧!”
阿鸾的心,颤了颤。
“要不,怎么听不懂朕的话呢?”他无奈的补了一句。
阿鸾忽然笑了,“皇上,若人人都能知道您的心思,您不会害怕吗?”
宋云寂的心头狠狠震颤了一下,仿佛某处被人扎了一下,这话没人说过,却是他一直秉承的宗旨,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他如针扎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直勾勾的盯着那张美丽的容脸。
“君心难测,皇命难违,皇权至上。”阿鸾笑了笑,“皇上肩负天下,不该囿于儿女情长,您的天下不在后宫!阿鸾无意冒犯,只是觉得皇上英明神武,大周在您的手里,理该有更广阔的疆土,自此国泰民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云寂站在那里,半晌都没说话。
后宫的女人忙着争宠,他见惯不怪,亦习以为常,毕竟自己的皇位也是靠着母妃争过来的,以后他的儿子们也会如此。
优胜劣汰,强者生存。
这就是最基本的法则!
被一个女人这般教训,宋云寂面色沉沉,目光如刃的剜过她的容脸,“带去暴室,领鞭二十。”
“阿鸾领旨,这就去领罚!”她宁可挨打,也不愿皇帝说出那句话。
望着她挺直脊背离去的身影,宋云寂有种被算计的愤怒,可愤怒之余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男人啊……没得到一个女人之前,总觉得她说的是金口玉言。
这是,惯性!
领罚的时候,阿鸾咬着牙。
宋云寂立在隐蔽的窗口,瞧着内里伏在木架上的倔强女子,鞭子落在她的脊背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