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内。
有低沉的闷哼响起,仿佛是因为疼痛,又仿佛带着些许嘲讽蔑笑,低低的,沙哑的。
“你不是说,罗刹疯了吗?”冰冰凉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隔着一张小方桌,宋宴隐于暗处的面颊,依旧惨白得毫无人色,他的笑声低低的回旋着,“他是疯了,没有我的药,很快就会彻底的失心疯,谁也不认得,谁也不记得!”
“是吗?可他身边有个裴春秋。”那人冷笑,“这点,你可没说。”
黑暗中,宋宴阴测测的望着他,“宋濂,别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我是丧家犬,你又何尝不是?说起来,你当丧家犬的日子,比我长得多,我是时运不济,你是命中注定。”
“宋宴!”
有人拍案而起,那细碎的声音惊动了外头。
门外的人快速涌入,光亮亦是随之回到屋内,瞬时驱散了屋内的昏暗。
宋宴极是不适的抬头,遮住了眼前的光亮。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是视若无睹,浑然不觉,许是有风掠过他的鬓间,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音色沉冷的低喝,“出去!”
俄而,他垂了一下眼睫,未看任何人一眼。
因为他是,瞎子。
“出去!”宋宴开口。
所有人面面相觑,终是退了出去。
“宋濂!”宋宴开口,“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显然,没拿到。
“你这是明知故问。”被称为宋濂的瞎子,显然情绪不太对。
大概都知道,这儿不能久留,偏偏拿不到自己想要的,内心深处的焦躁,自然无法言语。
“拿不到就对了,那东西本就是你们偷走的,可惜……现在罗刹死了,你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不是说有细作蛰伏在七皇府吗?你的细作呢?这个时候怎么半点用处都没有?”宋宴依旧在笑。
宋濂轻嗤,“现在的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哦,不,还是有区别的,我只是瞎了一双眼,你却是身残志坚,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挖苦别人!宋宴,燕王府……断子绝孙了!”
被戳到了软肋,宋宴勃然大怒,“你给我闭嘴!”
“闭嘴又如何?你还能恢复原样吗?怎么样,被自己深爱之人,一刀断了命根子的感觉,好不好?”宋濂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清晰的讽笑,“女人是什么?那就是荣华富贵时,逗个趣儿添个乐子的,你当了真……不死也得扒掉一层皮。”
宋宴却是个不死心的,“你不会是这辈子,都没尝过情爱滋味吧?你就是个怪胎,这辈子无人爱,还夸夸其谈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宋濂,你真可悲!”
分明是要死怼宋宴,可到了最后,被伤到的似乎是宋濂。
那一句“怪胎”就像是魔咒,更像是他的噩梦,从小到大,即便他做了燕支国的主,也摆脱不了“怪胎”的骂名。
不就是一双眼睛吗?
眼不见,心不盲,有什么不好?
“呵……拿不到东西,你就自己爬着离开石城吧!”宋濂冷笑起身。
宋宴是出不去了,大皇府的人在追杀他,他想要离开,就得依仗其他人的力量。
不过……
“拓跋家的人,堵着城门口,你觉得你出得出去吗?”宋宴起身的时候,疼得脊背一身冷汗,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你断了拓跋熹微一指,却没能杀了她,那么接下来你便要承受拓跋家的怒火。”
拓跋熹微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要么杀了她,她不死……他就得死!
“那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你该担心的是断你根儿的女人,她会要了你的命!”宋濂抬步往外走。
宋宴扶着桌角站着,“死在她手里,我死得其所,而你呢……生于恨,死于仇,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无论是权还是钱,又或者是人!”
望着宋濂离去的背影,宋宴磨着后槽牙。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城门口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出去,城内那么多人都在找咱们,可能……”底下人心慌意乱。
之前巷战,损伤参半,所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十数人。
十数人,根本不可能闯城门。
“怕什么?”宋宴冷笑,“宋濂不可能就这样走,他还没拿到他要的方子,怎么舍得离开?只要他不走,我们就能走!”
底下人不解,“公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宴只觉得底下忽然一阵滚烫,“去拿药!”
底下人骇然,骤见自家公子的脚下,血色斑驳……当下了悟,撒腿就跑。
宋宴一个踉跄,当即瘫坐在地,快速捂住了流血之处,瞧着掌心里的殷红,手抖得不成样子,靳月下手太狠,几乎是没留任何的余地,他没死……没疼死,真的是命大。
“月儿……你的恨,消了吗?这一刀,算是还你的悬崖一跳,权当是扯平了……”眼前一黑,宋宴无力的倒伏在地。
身子凉薄,心内亦凉薄。
有时候不是不肯放下执念,而是若然放下了,又该以何为执?怕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敢放开……最后的希望。
以后不能有子嗣又如何?
靳月肚子里,不是有一个吗?!
“公子?”
“公子!”
夜里一番折腾,到了第二天清晨,申家铺子着火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石城。
梧桐立在院门外候着,左顾右盼之态,可见是着急了。
“让她进来吧!”靳月瞧了一眼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