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北澜主君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傅九卿面上的神色,愈显平静。
她有什么好?什么都好。
“敢问父皇,我母亲有什么好,足以让您念念不忘?”傅九卿音色寡淡。
轻描淡写,却如同一石激起万丈波。
北澜主君面色骤变,唇瓣抖了抖,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放在心上的人,不管她有多少缺点多少毛病,她都是最好的,因为世所无双!
傅九卿徐徐往前迈了一步,毕恭毕敬的行礼,“儿臣无心皇位,父皇不必担心朝臣上奏之事会发生,七皇妃的位置,月儿从不稀罕,她要做的只是我一人之妻,而不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主君!”拓跋熹微惊呼。
北澜主君跌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拓跋熹微眼疾手快,当即搀了一把,只怕是要滑倒在地。
轻轻推开拓跋熹微,帝王面色铁青,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被震撼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九卿,“我知道我亏欠你,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皇位……”
“儿臣不要皇位。”傅九卿说得很轻,但口吻却是那样的严肃。
北澜主君这才意识到,他的儿子不是在开玩笑,当所有皇子都因着他的身子不济而勾心斗角,私底下开始争夺皇位时,眼前这个儿子,掷地有声的、嫌弃他的皇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半晌,北澜主君幽幽开口。
傅九卿挺直腰杆,苍白的面上溢开无尽的凉薄,“若是可以回到当初,父皇是不是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宁负心上人,不负天下人?”
答案,毋庸置疑。
“后悔吗?”傅九卿又问。
北澜主君没说话。
“父皇只是遗憾,却没有后悔,因为父皇有野心!”傅九卿站在微光里,身子不适让他不由自主的蹙眉,唇瓣渐失血色,“我不想遗憾更不想后悔,父皇总不希望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在不久的将来,悉数落在儿臣身上吧?”
话音刚落,室内便只剩下北澜主君的疾呼,“卿儿!”
巫医被传召进宫,大批的侍卫包围了书房的偏殿,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靳月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猜到是傅九卿的旧疾犯了,之所以要陪着他进宫,不就是担心这事吗?待她匆匆猓却被侍卫们拦下。
“闪开!”靳月冷喝,目光陡戾。
别的她都可以忍,唯有傅九卿的事情,她不会忍也不能忍。
主君的亲随,原是在宫宴上见过靳月的,之前瞧着她低眉顺目,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觉得这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可如今却被靳月的眼神震了一下,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靳月跨步进门,哪儿人多,她家相公应该就在哪儿。
“七皇妃!”主君内侍——萧朴,拦住了靳月的去路,“主君有命,任何人不得闯入。”
明珠紧了紧手中的剑,若真当谈不拢,怕是要硬闯了。
“里头怎么样?”靳月问。
萧朴摇头,“巫医在。”
靳月不想动手,至少不想在宫里动手,但若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客气。千山万水都只为了傅九卿,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让开!”靳月周身寒戾,目光如刃。
饶是萧朴见惯了那些骁勇武将,亦愣怔了片刻,虽然北澜不乏习武的女子,但很少能有女子似这般一身威慑,只一记眼神便叫人心里发虚。
萧朴下意识的想让开,可转念又犹豫了,偏殿内……
“七皇妃,您还是别进去了!”萧朴低声说,“拓跋姑娘在里面。”
听听,这叫什么话?
正妻在门口进不去,别的女人倒是守在她夫君的床边,叔可忍婶不可忍!
…………
殿内。
傅九卿已经醒了,虚弱的靠在软垫上,君山被北澜皇帝叫到了耳房,说是要与巫医商议傅九卿的病症,唯独留了拓跋熹微在床前伺候。
这意思,可想而知。
君山想拒绝,奈何傅九卿昏迷着,他一个做奴才的岂敢违背主君之命?
“你可好些?要喝水吗?”拓跋熹微问。 傅九卿面色惨白,抬眼看她的时候,长睫轻拂,妖冶的病容何其惑人,只是他的眼神太冷,瞧得拓跋熹微心里发慌。
有时候她会幻想,若是傅九卿能分她一丝半点的温柔眼神,就像是看靳月那样,该有多好?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拓跋熹微面颊微红,“是主君的意思,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这里也没有旁人了。你若是哪儿不舒服,又或者想喝水,只管吩咐我便是!”
“有些话虽然残忍,但说出口了,自然是真的!”傅九卿别有深意的开口。
拓跋熹微嗓子里有些发涩,眉心狠狠皱了皱,“值得吗?”
为了靳月,连皇位也不要,值得吗?
“当你开口问值不值得的时候,心里已经给了否定答案!”傅九卿形容憔悴,口吻淡然而随意,也不知是对这句话的不在意,还是对人的不在意。
有些事,有些人,本身就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
拓跋熹微眼眶泛红,“我忽然有些羡慕元禾公主了,北澜朝廷……多半是瞧不上她的,毕竟慕容家覆灭已久,威名早已不再,她又是燕王府里的奴仆出身,按说身世惨烈,委实配不上你。即便现在抬了身份,那也只是大周太后的义女,但有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