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清正襟危坐,目光紧紧盯着门口,面前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都没办法令他微微侧目。
很快,他就看着一身文士长衫的青年挑帘走了进来。
他生了一张看上去格外苍白得到脸,脸颊有些肉嘟嘟的,没什么棱角,偏生眼神冷漠,将那张可以称得上娃娃脸的脸的稚感淡去,令人不会仅凭一张脸就觉得他年龄小。
他身材较之常人要纤细许多,却不矮,有一八五左右。
李自清也这么高,但是因为身形魁梧,两人站在一起,会给人一种他更高些的错觉。
辰廉进来之后,李自清就已经站起身,“向大家!”
辰廉这些年,已经很习惯别人看他时那炙热的眼神。
这是每个戏迷都会有的眼神。
他十分习惯了。
“出了点事,辰廉来晚了。”
“没、没事。”
李自清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怎么也扯不出。
他出身土匪,身上自带匪气,哪怕今日特意换了身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衣服,却也还是会怕吓到辰廉。
辰廉率先坐下,“那大帅快坐。”
说了这句话,就自顾自夹起桌上的一盘四喜丸子吃了起来。
这飞云楼的厨子是他特意找来的,是蜀地的,一手川菜做得很好吃。
李自清却没有动筷,他只看着辰廉吃东西。
光看他如此,根本没办法相信那个在戏台之上风华绝代的人就是他。
李自清目光自带滤镜,觉得辰廉那是怎么看怎么好。
“不吃吗?”辰廉挑眉问他。
李自清立刻道:“吃。”不就是拉几天肚子吗?这代价比起和辰廉一桌吃饭,实在是太小了。
吃了一口青椒炒肉,他觉得自己舌头已经没有知觉了,肚子里火辣辣的,不过他还是面色不改。
他英俊刚毅的面容有些红晕,“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向大家排了新戏?”
辰廉道:“哦,是有这回事。”
李自清激动了,“那向大家你啥时候准备演,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辰廉面色不改,看上去整个人像水一样淡。
可是众人都知道,这如水般的人,只要上了戏台,浓墨重彩的人生被他挽袖间演出魂儿来。
“那大帅得去黄鹤阁听了。”
李自清一愣,“啊?向大家你是想要去黄鹤楼演这出戏吗?”
跟着辰廉进来,在李自清眼中丝毫存在感都没有的小锦此时恨恨的道:“哪里是我们班主要去黄鹤阁演戏,分明是那黄鹤阁的吴胖子不要脸,让人买通我们飞云楼的人,将那戏给仿了去,先一步登台唱了,那一天,黄鹤阁的风光,李大帅您是没有看到,那绝对是五年来他们最风光的时候。”
小锦说到最后,眼泪都落下来了,抬手用手臂擦了擦。
“岂有此理!”李自清怜惜之心顿起。
当然,怜惜的不是眼泪都出来的小锦,而是还在埋头吃东西的辰廉。
此时在李自清心中,他的向大家被黄鹤阁那些不要脸的剽窃贼人欺负惨了。
他站起身,拿出腰间的枪,“向大家,我这就带人去黄鹤阁,将那些不要脸的小人带到你面前,让他们给你赔罪!”
辰廉脸色淡淡,制止道:“大帅不用如此,若是为了我损害了大帅你的英名,那辰廉就要自责了。”
李自清心想,他出身匪徒,这些年哪里有什么英名,那些人谁也不觉得他是军,都觉得他是匪徒呢。
然而,辰廉这一句话,还是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向大家觉得他有英名呢,实在是太太太高兴了。
他重新坐下,“既然向大家这么说,那么我就放过他们。”
辰廉对他笑了笑,李自清顿时觉得脑袋有些晕了,不知不觉将那些辣味十足的菜吃了个干净。
回到大帅府中,就进了茅厕,拉了个天昏地暗。
李夫人抿着嘴唇,跟身边的心腹丫鬟桃儿道:“大帅一点儿辛辣都沾不得,偏偏每次都要眼巴巴的去飞云楼吃那全辣宴,我真的是不明白了,那向辰廉的戏,就那么令他着迷。”
桃儿赶紧道:“夫人,你小声点儿,待会儿大帅听了,会怪你的。”
李夫人抿了抿唇,她本是某官员的女儿,十几年前被还是土匪的李自清抢了做了压寨夫人。
最初怨怪过,如今儿子都十二岁,女儿也三岁了,李自清又有了如今的权势,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年的那些怨,那些怪。
她已经三十,年老色衰,这些年李自清往府里抬人,她都没有说什么。
只一点,对李自清如此喜欢那戏曲,还追捧一个唱戏的人这件事,她心中十分不忿。
她是典型的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而且最令她厌恶的就是,就是因为向辰廉讨厌女子裹脚,令李自清也不喜裹脚的女人,如今整个鲁城,以及临近的城都知道了他的喜好,女子都不能裹脚了。
她本来想要给她女儿裹脚的,也被李自清责骂了。
想到这里,她就抱怨道:“几千年来,夏人女子裹脚是传统,偏偏他一句话,就令如今东北这片儿的裹脚女子不能自处。”
实际上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这件事,她那裹了脚的表妹根本没办法进府。
若她表妹能进府,她也不必如此步步为营,担心那些姨娘们爬到她的头上。
她越想越气,抵着额头就哼哼唧唧了起来。
头疼呀!
那向辰廉怎的比那些姨娘还让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