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梁永安或许就心软借他了,可现在,他看看自家两个没娶上媳妇儿的大小子,再看看顶着一张胎记脸还没个婆家的闺女,他是一文钱都舍不得往外掏了。
“老二,谁家都难。你好歹只有阿楠一个小子,你看看我,两个小子一个闺女都没成亲,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小不点儿。要不是知道你家有难处,我肯定也去你家借钱了。”
这是不肯借了,而且理由很充分,梁二无法反驳。
想了想,他又笑眯眯地说道:“哥,你就别骗我了,谁不知道美丽的秋梨膏挣了大钱?你看,院子里的生梨蛋子还有这么多呢,等她再多做几盆秋梨膏去卖,你还怕没钱给孩子们成亲?”
屋里烧火的何云娘举着烧火棍儿冲了出来:“美丽挣的钱那是她自己的,我们当爹当娘的哪能拿闺女的钱给儿子们成亲用?再说了,美丽挣的钱还得攒着治脸上的胎记呢,不能花!他二叔,当年那赤脚郎中来的时候你也在场,需要多少钱你不会忘吧?再怎么说你也是美丽的二叔,等我们钱攒的差不多了,可还得请你这二叔帮帮忙给凑点儿呢!”
他是来借钱的,咋成了被借的了?
梁二心里堵得慌,哼了一声:“嫂,你自己也说了,那是赤脚郎中,他说的话能做数?我看美丽这胎记肯定是治不好了,你们就省下那一百两银子吧!”
“你说啥?!”
“再说一遍?!”
“混账!满嘴胡吣!”
梁永安握紧了斧子,何云娘举起了烧火棍儿,连梁老太都举起了拐杖,美丽兄妹三人是晚辈,自然不能对长辈动粗,不过看着奶和爹娘这么众志成城的,都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梁二吓坏了,赶紧啪啪打自己嘴巴子:“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美丽这脸肯定能治好,就是,就是太浪费钱了吧?有那一百两,还不如当嫁妆找个乡下汉子过日子呢!”
一百两啊,光是冲着钱也有不少男人上赶着娶这丑闺女了,反正灭了蜡都是一样的。
美丽眼珠子一转,气鼓鼓地站了出来:“二叔,我自己挣的银子你就别惦记了,我爹娘都不要我的,你凭啥来要我的钱?我就是要把脸上的胎记治好,等我变漂亮了,我要找城里最好最有钱的男人嫁了,我要让乔英俊后悔一辈子!”
她这气呼呼又带有明显报复性的话,尽是小女孩的孩子气,梁二一听乐了,倒也信了梁永安夫妇说的不要美丽银两的话了。
不过他借钱的打算肯定也打水漂了,他一个?再说了,这还是人家治病的钱,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梁二撇撇嘴,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不过钱没借到,他却听到了大笑话,等他回去了一定要跟家里婆娘好好念叨念叨。
梁二一走,梁振远就赶紧跑过去把大门拴住了。
何云娘松了口气,顺着自己胸口:“哎呦吓死我了,这家伙怎么也不敲门说进来就进来了?我那面条刚擀好,吓得我赶紧抓紧箩筐里去了!不行,我得看看面条粘了没有!”
梁永安也不劈柴了,一屁股坐到木头墩子上,自己生闷气。
旁人不知道他心里想啥,梁老太却是知晓的:“我早就说过不许你借给他钱,你就是不听,还说什么都是亲戚。他把你当亲戚了?那天王媒婆都欺到咱家门口了,也没见他古来帮忙!这种人,以后不跟他来往!他那婆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那小子,成天不正干,都快二十了还整天在村里晃悠,一文钱也不知道往家里拿,你还可怜他!谁可怜你的孩子?!”
梁老太拄着拐杖进门了。
被娘教训了一通,梁永安心里也开阔了,他家虽然日子难过,但好在孩子们懂事肯干,幸好不是梁振楠那号的。
想到这里,梁永安再次盯上了二儿子:“听见了没有?别跟梁振楠似的,都快二十了还啥也不干!你给我好好地当木匠去,做什么生意?成天胡想八想的!”
躺枪的梁振峰:我好难啊!
现在天气没有那么热,熬好的肉汤多放点盐盛到缸里至少能保存几天,剩下的肉汤调味儿煮面条。虽然调味料不是多么好,炖的肉也比不上红烧肉美味,但对于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的梁家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一顿了。
美丽给梁老太挑了几块肥点的肉放到碗里,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到一块去了,颤颤巍巍地把肉夹给了美丽两块儿,另外三个孙子一人一块,只给自己碗里留了一块:“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这肉啊,咬不动了,吃多了肚子也不舒坦,你们年轻,多吃点儿!”
从来都被奶奶忽略的三个孙子受宠若惊,僵着筷子不敢吃。
美丽却把奶奶的话听进了心里:“奶,等天再凉些,我给你做肉皮冻吃,滑滑溜溜的,就算牙都掉光了也能吃!”
肉皮冻是啥梁老太没听过,不过既然是大孙女做的,那肯定是最好吃的。
关键是这份孝心最难得,梁老太呵呵笑着,连连点头答应。
一家人吸溜吸溜吃完了一大锅面条,梁永安何云娘夫妇还每人吃了半个棒子面窝头,美丽问起来他俩只笑着说吃了大半辈子棒子面,光吃白面吃不饱,还是吃棒子面儿顶饱。
美丽知道,他俩其实是舍不得吃,光想着把最好的让给孩子们。
三个儿子也沉默了,都悄悄地下决心要长出息让爹娘和奶奶过上好日子。
一家人吃完饭,都坐在桌边打嗝歇着,美丽趁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