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亲切接见了格利高里-贝克。
听了贝克的来意,以及“告密”,肖恩的表情很是丰富。
眼前这个油滑的家伙,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钻营,想干成一些事情,却又怕得罪自己。首尾两端,想两边讨好。
“感谢贝克先生的解释。事实上,我对依法交税并无意见,每一个公民都应当缴纳与其收益相称的税金,否则国家无法有财力为每一个公民提供保护。”肖恩道,“但仅凭财政大臣的一纸命令就让我交税,显然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依据。据我所知,包税公司与内阁签署的包税合同,每五年签订一次,显然正在执行的合同中,并不包含茶税这一项。如果随便开征新的税项,这不是一个好的开端,它表明权威可以被滥用。”
“子爵,话虽如此,据我的观察,科恩先生是铁了心要征税。”贝克道,“这对他来说,不仅意味着丰厚的奖金,还有圣城方面的赏识,他一直想成为‘财政家’。”
当初贝克跟肖恩一同乘坐“天鹅号”商船南下,因而得以和肖恩结识。只不过跟那时相比,肖恩已经是令他仰视的大人物,肖恩虽然表现出了亲切的姿态,但贝克却不敢有任何不敬的举动。
所以,贝克本能地把责任推向科恩,以表明自己的善意。但他也很纠结,因为刚被任命为茶税专员,如果到时候他完成任务,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肖恩对此当然笑纳了,他很亲切地跟贝克交换了一下看法,临走时还赠送给贝克一罐最顶级的好茶,并保证不会让朋友失望,一定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让贝克觉得自己主动来拜见肖恩,是一招妙棋。
送走了贝克,肖恩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思了半晌,便离开普瓦图大学,回到了玫瑰园。
说实话,政府征收茶税,全在他的预期之中,一旦茶叶普及到千家万户,这可是堪比盐铁的重要税收。除非帝国每一个官员都瞎了眼,什么时候收如何收,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现在就开征,而且表现的有些急不可耐,就耐人寻味了。肖恩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一回到玫瑰园,他就召来了自己三位主管:阿尔贝-皮埃尔、保罗-费奇和汤米-卫斯理。
令肖恩意外的是,卫斯理听了肖恩的叙述,立刻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普瓦图包税人科恩的妻子,与科瓦尔伯爵夫人是表姐妹关系。
“子爵,您知道,我可是普瓦图那些沙龙的常客。”卫斯理解释道,“科恩的妻子十分势利,在贵夫人的圈子里,风评并不好。人们之所以对她忍让,除了她的丈夫,更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她是科瓦尔家族的亲戚。”
肖恩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看来,这大概率是科瓦尔伯爵夫人对自己的报复。
这位夫人与教会在报纸上的大打出手,尽管谁也没提那件刺杀未遂事件是不是她自导自演的,事实上已经极大地伤害了这个家族的声誉。
显然,这位夫人已经知道了《热那亚人报》的幕后主人是谁。这并不是秘密,虽然她不知道肖恩在这场论战中起到何种对她不利的作用,但肖恩默认了那篇引**战的文章的发表,已经成功地引起她的不满。
“子爵,虽说帝国征收茶税是早晚的事,但我们不能默不作声,更何况这是完全是不合规矩的事。”皮埃尔道。
财务主管费奇也道:“这是滥用权力,再说我们热那亚是sān_jí会议地区,茶税即便缴纳也由我们热那亚人自己来征缴。再退一步说,即便由包税公司来征收,也得等1834年新一轮的包税合约签订,将茶税这一项加进去才成,否则就是非法!我们必须强烈地抗议。”
肖恩点头道:“与其让包税人来征收,还不如我们行省自己征缴纳,这至少会增加本省的财政收入。”
卫斯理是肖恩的书记员,其实是相当于总裁助理兼办公室主任的角色,也负担着对外公关和联络的职责。
这个曾经的落魄文人,这两年的工作越来越出色,不知道是因为肖恩给了他一个很大的舞台的缘故,还是因为随着收入和社会地位提高,他的自信心也跟着提升的缘故。卫斯理道:
“子爵,我们必须发动舆论战。要知道,现在不仅是我们种植茶叶,现在热那亚到处都在兴建茶园,大批的财主带着金币四处收购适宜的山地和丘陵,但不论他们的财力多寡,都必须仰仗我们。”
“比如?”肖恩问。
皮埃尔抢答道:“茶苗、种植和烘炒技术,甚至市场营销。”
“汤米,你有什么建议?”肖恩不因为皮埃尔的抢答,而冷落了卫斯理。
“未经任何正式法令的批准,公然对茶叶种植征收重税,这是一种犯罪,和藐视皇帝权威的行为,任何法令必须经过陛下的御批才能颁布,否则就是犯罪,甚至反叛。
这将严重打击到那些新投资者,我们必须掀起一场舆论,引导这些新投资者反抗。焦点不在于抗税,我们不反对交税,但关切法令的严肃性与程序的正当性,任何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不应该为这种亵渎法令与正常秩序的行为买单,这是纵容犯罪和藐视皇帝。”卫斯理道。
卫斯理的论点,让肖恩觉得他适合当律师或者社会活动家。
“不错,这是一个思路,尤其是我们不是抗税,而在于公平与公义。”肖恩鼓励道。他的目光又投向皮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