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平地起,隐隐约约的哭号声随风而逝。树影婆娑间,一个虚影踟蹰不前,遥遥指了一个地方。那边曲然拿到了符篆,也没有立刻回去,蹲在船队的队尾,等到了昌郡,她才慢悠悠的回到船上。
秦祁和沈扶月话说开了,沈扶月显得轻松了许多。看到曲然也没有那么厌了,难得开口对她道:“劳烦,让让。”
曲然觉得沈扶月十足的绝情,分明半个月不到还能拉着她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变成骨折。可不过几天时间,她就这番冷淡。
落差之下,曲然也起了脾气。她想起那晚造访的不速之客的话,亦趋亦步的跟着秦祁。
既然沈扶月这一边无法求证,那证明秦祁如那人所说也是一样。
可是曲然想的,沈扶月自然能料到。沈扶月不动声色的隔在秦祁和曲然之间,还没下船就一边冷淡着脸色支使曲然,一边又不落什么把柄。
秦祁浑然不觉,只是留意到了沈扶月话似乎多了。
看上去还挺高兴。
秦祁面无表情的把面前的茶糟蹋完,就听外面船夫长长一声:“道长们,昌郡到了。”
秦祁率先下船。曲然正想跟上去,沈扶月就从背后跟了上去,擦肩而过时候还淡淡瞅了她一眼。
挑衅又嘲讽。
曲然恨恨的在船上跺了一脚,才缓下脸色。
昌郡地如名,繁荣昌盛,底下是水路,上面架着各式的画桥拱桥石桥,两边黛瓦白墙,青砖铺地。
一行人下船刚走两步,天青色的天空飘了几滴雨丝。路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从容的拿出油纸伞,没带伞的人也不慌,躲到路边瓦檐下。
沈扶月摊手接了几滴雨丝,道:“这雨下不大。”
秦祁刚要给她撑开灵力的指一顿,收了下去,道:“下都下不酣畅,烦人。”
“有这种雨的地方是好地方。”沈扶月撤手:“鱼肥米多,是福泽恩惠。”
说着,几人转过青砖的拐角,只见前面一扇朱门清幽。雀替门钉铜环金铺首,两方石狮惟妙惟肖。朱门上还有一块金匾:“敕造周宅”。
秦祁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鱼肥米盛?是啊,不知道这民脂民膏养了多少蛀虫。”
他身后几个人闻言明白了他们这次要打交道的是什么人,顿时一阵唏嘘,都不愿意主动上前敲门。沈扶月没那讲究,上前叩门。
没人开。
好歹是敕造府邸,说一个下人都没有就过分了。
沈扶月皱眉,耐心又叩了次门。
“别敲了,让开,我们闯进去。”秦祁拦住沈扶月,单掌向前一推,厚实的大门一下就被推开。
目光所及,皆是院内精巧景致,却无人。沈扶月捏着鹤归,冷声道:“别都进来,门口留两个人警戒,以备不测。”
说着,她就想先抬脚进去探查。秦祁眼疾手快,一下拽住她手腕把人拉回来。沈扶月门槛都没迈过,踉跄一下回头看他,却见这厮已经迈脚走了进去。
罢了。
沈扶月无奈跟着,没有强悍的神力加持,她能看穿幻境的能力消失无踪,如今只能这样。
一群人警惕的走遍了庭院,一个活人都没见到。沈扶月附身捡起一片梧桐叶,捻了一下,那叶干脆的异常:“有段时间没打扫了。”
秦祁嗯了一声:“而且太安静了。”
沈扶月这才发现四周宛若凝滞一般,连一丝风都没有。
各项都很出众的和华此时开口:“这是……有大妖路过?”
秦祁看着面前的垂花拱门没搭腔,沈扶月悄无声息的抽出鹤归,横在胸前。
两人相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约定。然后秦祁立刻纵身而入,沈扶月则迟一拍,但是鹤归一直在手上戒备。
秦祁站定之后看着四周愣了一瞬,随即立刻回头道:“闭眼!”
可已经晚了,沈扶月踏入低矮的垂花拱门,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满地的鲜血淋漓,碎肉和白色的骨渣掺杂着洒在地上。
浓重又凝滞的血气仿佛因为两人的到来而流动起来冲鼻而上,沈扶月忍着不适立刻回身堵住后来的人:“转过去!戒严!没有我和师父的命令,别进来。”
一群人后知后觉的闻到了空气中的腥气,有两个人绕过沈扶月看了一眼,立刻转身跑去吐了。
沈扶月也不管他们,吩咐完就立刻转身,看向四周道:“连骨头都嚼成了这样……”
秦祁蹲身捻开一点血肉在指尖,沉默了半晌:“当真该死。”
沈扶月一顿,把一直在袖袋的谢律放了出来:“谢律,出来,你认不认识这妖气?”
小狐狸歪着脑袋,四处嗅了嗅,然后顺杆跑到沈扶月肩上,蹭她的脖颈。秦祁冷脸起身,捏着它后颈皮,把这动不动就蹭人脖子的碍眼狐狸摁到自己肩上:“这小狐狸还能知道这个?”
这小狐狸精立刻也不蹭了也不困了,张牙舞爪的要挠秦祁,秦祁一点都不带怕的:“话说回来青丘狐不都是白的,怎么这只红的那么碍眼?”
沈扶月摇头,唇色被血气冲的发白:“我对妖气感知能力很低,谢律到底还是青丘狐一族,别小看他。”
秦祁皱眉:“你若是不舒服就出去,我一个人可以。”
沈扶月自然摇头,目光扫了一眼不小的后庭院,几乎每一处都散着碎肉和骨渣。她忽的皱眉道:“师父,这里有魔气的残留吗?”
秦祁疑惑:“魔?那到没有,反正我看这里妖气和魔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