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议事厅中一阵沉默,都等着天玑长老掐指算出来个一二三来。
就这样看他掐了半柱香,秦祁耐心终于用光,拉长了音:“师兄——”
天玑长老睁眸,声音稍哑:“这一魄是你的一劫。不可散,不可说。”
秦祁啧了一声:“就知道你啥都没算出来,装的还挺像。”
但是确实也没人再提散魂一事。
秦祁不放心:“但这魂魄里确实是有一股魔气……算了,我会想法子处理。”
这事就算这样暂时告了一段落,厅上又陷入沉默。
秦祁事说完了,交底了。除了在外办事的天璇长老,他这些便宜师兄们都知道这事了,那他就不用操心太过了。
秦祁既然不用操心,就有精力找事了:“说真的,功德殿的匾真不好看,换了吧,钱我出。”
天玑长老:“我跟你说昂,论道居你都可以砸,你要是敢动功德殿,我就……”
议事厅其实有个名字,名叫论道居。也不知道谁起的,反正也没人叫那么拗口的名字。秦祁想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论道居是哪,表示洗耳恭听他天玑师兄的下文。
天玑长老儒雅到底是入骨了,怎么也就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得道:“我就吊死在你镜云居门口!”
秦祁:“嗤。”
天枢长老照例出来给自己两位老来失面还乐此不疲的师弟们收拾场子:“正好你出关,这次招徒,你看着选一个徒弟带着。”
秦祁装作没听清:“选个什么玩意?”
天枢长老八方不动:“要么你就去带带外门弟子,要么你就挑一个天资好的,带一个。当了师尊,你也好收收心。”
秦祁觉得这话极为耳熟:“行,那我今年开山收徒,不要求天资,要求就一个,抗揍就行。”
天枢长老忍不可忍,抬眼道:“滚。”
行,老大发话,秦祁表示这就滚。
滚之前厅上还追来一句:“若是带的不好,你就日日去带外门弟子上早课吧。”
秦祁潇洒的脚步一顿,认命了。
要他上早课,不如要他老命。辰时上早课,鬼都不晓得他多久没起来那么早了。
此夜终算平静过去。
翌日,清晨。
一身血迹早已不见的沈扶月一边一手捧着瘫着肚皮酣畅大睡的小狐狸,一边慢悠悠的走进了宁义县。
这里已经有些熙熙攘攘的味道,各色人都有,路边的早点铺,擦肩而过的人或行色匆匆,或眉眼舒展。
这小狐狸睡了大半宿,终于精神起来,围着沈扶月上蹿下跳的。沈扶月也任着它蹦蹦跳跳的跟着自己,只觉得新奇。
天下还有这种能闹腾的东西,也属实不多见了。
正经过一处破落的院子,沈扶月眼角一扫,似乎见到半开的破落木门里有一红影。沈扶月抬头看看正午的太阳,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抖下来约莫有两斤的灰。
沈扶月:……
沈扶月难得忍了下来,倒是她身后,那只皮上天的狐狸一溜烟不知道往哪跑了。
沈扶月摇摇头,心想它许是跟厌了,不知道自己去哪里野了。那么小一只狐狸……
罢了。
沈扶月垂眸提裙踏过那门槛,再抬眼时刚刚不经意一瞥的破落院子却不知道哪去了,沈扶月现在身处一户颇为雅致的院子。
大红的灯笼,随风垂下的红纱,在沈扶月眼里和破败不堪的景象重合。
沈扶月并不惊讶,立在一簇新绿的草丛边,平淡道:“堂上何人。”
被迫营业的女鬼:……
她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拦路虎,从来只有她问别人来者是谁,还没人问她是谁。
这感觉颇为新鲜。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来,屏风后面红影袅娜娉婷绕出来,风情万种的看了一眼沈扶月,款款坐在金丝木椅上。
沈扶月只看了一眼,别无所动。别人眼中的倾国红颜,与她眼中是半张露着白骨的脸。
这女鬼说来也有些来历,她生前唤作雪娘,是一家大户的千金,却不想被草莽之徒盯上,一夜之间家不成家。她自是没逃过一劫,死在那夜。
偏生那晚是她和她丈夫的新婚之夜,红事一息变成白事,雪娘心里自然存着天大的仇怨。她身上又穿着婚服,可谓怨气冲天。
雪娘撑着头,看庭前一身清冷的美人,笑道:“你可知这是何地?”
沈扶月摇摇头,张口却只道:“为何不入轮回?”
庭上陡然冷了三分。
雪娘做鬼少说有百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问自己为什么不去轮回,面上的笑变了三番,当即想要翻脸:“怎么?你想收我?”
沈扶月依然摇头:“我渡不了你,你身上缠着未尽因果。除非自己甘愿轮回,否则无人可渡。”
雪娘分明一脸怒气,听了她话却卡上了一丝莫名其妙:“那你还问?”
“我只是好奇……”说着,沈扶月头略略有些疼,晃神间,身后传来一阵木门的吱呀声。
两人皆是一愣。
今天真是奇了哈,不仅有人敢来闯鬼的地盘,还一连来了俩。
“哇公子,这儿居然有人啊!”
冒冒失失的声音传来,沈扶月侧身看去,只见一个少年身着浅褐长衣,后面跟着一位面容清瘦的书生。
沈扶月眨了眨眼,回头看庭上的红衣女鬼:“这就是你留在这的理由吗?”
见到来者的相貌就开始怔愣的雪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