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员外哭嗓还没拉开,便见沈扶月冲进来,她这样子已经不是失态两字可以概括了。
只听她那话冷如刀:“我问你,这是什么?谁给你的?你们胆敢碰他!?”
如霜如水的表象被撕开,平素清凌凌的黑瞳此时似乎酿着一场能噬人的暗沉,就连秦祁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萧瑟肃杀之气。
这……
王员外吓得不敢再哭,呆呆的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疯狂回忆着有关这东西的情景。
沈扶月磨牙切齿:“你若不说,我就把你钉在那棺材里。”
所有人都不怀疑她这话真假,就连秦祁也觉得,沈扶月真的会罔顾自己的话,把王员外生生钉死。
王员外吓到差点昏厥,三魂七魄都快离体了,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沈扶月手里的东西是一串吊坠,全用暗色绳穿着,许是杂了金线,虽然带着湿泥,看着简单却又贵气。
往下只坠三颗石玉,最外两颗纯黑,刻着繁复精细的兽纹。中间那颗莹白,也最为润泽。上面甚至还能看到光华流转,不刻纹路,已然让人心生向往。
王员外看着那颗非玉非石的白珠,才堪堪抓住尘封往事的尾巴。
那是棺材入土的第三年。
那年大雪如鹅毛,王家门前来了一个乞丐。王员外那时候已然痛失其父,对于和他父亲同龄之人有一种触景生情的悲和悯,便放了他进来,给他一顿热饭和过冬棉衣,甚至还有一些盘缠,给他在路上花销。
十足的善人做派。
乞丐感动不已,自述本是向道之人,却难跨百劫飞度为仙。到了大限将至,才彻底心灰意冷,出来流浪一路,再看一遍这如明珠的山河。
乞丐吃完饭,便指出王家宅子布局和气运阴阳不衡,似有聚阴之势,询问王员外是否沾染过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王员外哪敢真的把自己做的事倒腾出来,只敢含糊其辞。那人之后是掐指一算,算出这是他之劫,便给他改了堂中的风水布局,以走阴招阳为上。
后来又在地上埋了这东西,意为庇佑此生平安顺遂。
沈扶月听完,依旧不肯放过他,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王员外嗓子都哑了:“天地可证,我若说出半个假字,就让我天打雷劈!”
沈扶月这才放开他,狠厉的神色褪下,只有看透的茫然和空洞。
她紧紧抓住那一点白,掐的指节绷起,却也无法从里面汲取到半分暖意。
秦祁看她这样,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微皱着眉宇,低声问她:“怎么了?”
沈扶月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大且黑的眼直勾勾的望着秦祁,红唇褪尽血色,又被压入齿间变形成一线,渗出刺目的红。
秦祁见状立刻掐住她下颌,道:“有话好说,自残做什么?”
沈扶月似乎终于在那温热的掌中回神,松开了自己可怜的下唇。
上面两颗门牙印,属实有碍观瞻。
秦祁松手,却在松开前一刻发觉她的脸都是冷的。
这人……
沈扶月彻底是不嫌脏了,把那还沾着泥的吊坠缠在腕上,然后放下手,道:“棺主原本的丈夫——就是那个自缢死的,在哪死的?现在又葬在哪里?让人去取他坟头一捧土过来。”
王员外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道长也……也肯救我?”
“呵——”
这是秦祁第一次见她冷笑。
“天道不想让我杀你而已。”
不过是以先神神骨作为交换,她当然不会拒绝。
就算这神骨只是千分之一。
沈扶月神色又恢复常时的状态,冷恹却又无害,白霜之下是听话和乖顺。秦祁几乎觉得刚才要把人活钉在棺里做成活尸的不是她了。
他看着沈扶月,心下思忖着那吊坠和沈扶月异样有什么关联。还没头绪,便听角落一道常年无人管的木门吱呀一响,一位白袍僧人拎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走了进来。
这人比沈扶月还清冷三分,两个人比着赛的制造冷气,到底是沈扶月因为皮肤白更胜一筹。也可能因为这白袍僧人终于脱困,眉目里还带着三分倦怠。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单手持着佛礼,然后把手里拎着的半死不活的东西放在怀中,开始打坐。这一过程中,十足的淡然。仿佛他们这一群若不是活人,这眉目冷厉的僧人也会淡然的劈掌下来,给这群人来一个就地度化皈依我佛。
秦祁:“你说的那野僧?”
王员外猛点头。
秦祁冷嗤:“如今恶人也有三分福缘了,有造化的全都赶着趟来帮你渡劫。”
被指名的僧人和沈扶月都不为所动。
秦祁又不愿再说话,一院子的人便提前入冬,王员外只觉得连风都是瑟瑟的。
等到快日落西山,王员外派出的人才带着一捧黑土回来。王员外讨好的奉给她,却只得到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沈扶月开嗓:“三滴掌心血,劳宫血最佳,你,还有当年她见过的所有王家人都要。”
等王员外把这些凑齐了之后,战战兢兢的问:“就要这些?别的不在要了吗?”
沈扶月嘴上的伤口已经干涸,她上下瞧着这人唯唯诺诺的样子,道:“不,还差一个‘引’。”
王员外汗毛直竖,本能的转身欲跑。但是沈扶月反应更快,一脚踩住他那过于宽大的衣物:“跑什么?”
王员外姿势不佳的倒在地上,直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