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板车从小铺子外拉了过去,众人纷纷掩住口鼻侧过头去。浓烈的血腥味自巷子外飘进小铺子里,连胡辣汤的香气都被血腥味压了过去。
板车上拉了一具尸体,用一张草席盖着,自那草席中落出一只满是污垢的手臂上。那人的手臂上沾了血,指甲里满是污垢,除了血腥气还散着一股恶臭。但偏偏他露出的脚踝上绑了根崭新的红绳,一点污渍也没沾上。红绳上挂了一个铃铛,与渡魂铃有些相像。
厨子嫌恶地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这都是这个月第三起了,这让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我这百年的老招牌都要被臭没了。”
白珞看了陆玉宝一眼,陆玉宝会意走上前去:“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尸体一拉过去,铺子里刚来的两个食客还未喝完胡辣汤就走了。厨子收着碗苦笑道:“贵人您说笑了,我就一卖胡辣汤的,哪儿当得起这一声掌柜?”
厨子将碗扔进桶里,向着巷子深处指了指:“这墙后面是衙门,衙门的侧门就开在这巷子里。原本啊,这条巷子就进出一下囚车,不少爱看热闹的还会在极恶之人问斩当日来我这喝完胡辣汤。”厨子又指了指巷子另一头:“往那边出去就是西市了,断头台在那边。可是这三个月来不知怎么回事,那些死囚在上断头台前就死了。今儿都数不清是第几个了。”
陆玉宝不解:“方才拉出去那人盖着席子呢,你怎知是死囚?”
厨子见自己反正没生意了,干脆坐下来给陆玉宝倒了一碗茶水细说:“贵人方才见着那人脚上的红绳了吗?那红绳上的铃铛叫渡魂铃。那是我们兖州老祖宗传下的习惯,问斩之人或者战死之人都要绑上这铃铛。”
兖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一旦起兵便死伤无数。曾经战乱最惨烈的两次,妘烟离便来过兖州渡魂。这渡魂铃的样子必然是当初战场上还活着的人瞧见了,便描了下来沿用至今。
厨子饮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这渡魂铃会在问斩前一夜给死囚戴上。反正都是要死的,提前戴上这渡魂铃也可寄托些念想。不过这三个月都说这渡魂铃被下了咒了,戴上渡魂铃的死囚还没问斩呢,就死了。都是被挖了心去的。”
陆玉宝一哂:“掌柜的,看你说得那么瘆人。方才问你有没有怪事你还说没有呢!”
厨子卖着关子说道:“是没有啊,破案了啊。”
“破案了?”陆玉宝不解地看着厨子。
“你等等啊。”厨子站起来走到他那煮着胡辣汤的炤台角落里翻了翻,从角落里翻出一张画像来:“看就是这人干的。”
陆玉宝接过画像,这画像说不出哪不对,总之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让人记不住。那画像上的人甚至连一出能让人一脸认出的特征都没有。
陆玉宝问道:“这人抓住了吗?”
厨子摇摇头:“没有啊。”
陆玉宝了然,若是能凭这张通缉令抓住犯人那才真是见鬼了。
官府的通缉令不要求画得与犯人一模一样却一定要突出特点。比如犯人脸上有颗痦子,那就一定要把那痦子画对地方,画得大些,通缉令上还会配上些文字,彰显其特点。例如若是要通缉薛惑的话,定会写上金瞳,爱着粉衫,甚骚。这样才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来。
可这通缉令除了脸部特征不明显,连该有的文字都没有。
陆玉宝不解道:“既然人都没抓住,你们怎知就是这人杀了那些死囚?”
厨子道:“这可是我们知府大人亲自看到后画下的画像。”
陆玉宝算是知道了,这厨子的胡辣汤全城称赞除了他那胡辣汤的秘方,定还有这厨子的一张嘴了。事情经由他一讲,定是扑朔迷离扣人心弦。
厨子见陆玉宝不信赶紧说道:“贵人,我们知府大人定是不会看错的。这三个月来,知府大人每定斩一个死囚之后,问斩头夜定会带了衙役一同去大牢守着。不过这人厉害得很,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
陆玉宝更疑惑了:“那衙役们看见的人都是这样?这抓了几次,这人真就一点特征也没有?”
厨子摇头道:“那人身上功夫好得很,衙役们就看见一个背影。太快了,抓不住!我听来喝汤的衙役们说起过,那人飞檐走壁的速度快得很。一出衙门围墙更是没了影。每次他们倒回去的时候,死囚的心就已经没了。厉害着呢!”
陆玉宝沉吟道:“这么说,三个月来也只有你们知府大人看见过犯人的脸。”
厨子:“那犯人如此厉害,我们知府大人能见着已经是顶顶厉害了。”
陆玉宝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你们知府大人吗?”
那厨子一怔,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脸顿时拉耸了下去:“你说这些人难道是我们知府大人杀的?”那厨子是个急脾气,一句话不对竟要把陆玉宝等人轰出去。
陆玉宝赶紧说道:“我说的是你们知府大人可能也没看清是不是?”
厨子将信将疑地看着陆玉宝:“你说的这意思?”
陆玉宝从善如流道:“当然当然,都是些定了罪问了斩的死囚,何必多此一举呢?”
厨子这才算是放下了疑心,但他似又还不放心一般看了看陆玉宝强调道:“我们知府大人是顶好顶好的大善人!”
陆玉宝看着厨子因为激动在手里挥来挥去的锅铲点头道:“当然,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