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知道自己不吃,他们两个也不会吃的。他就是一个人间的少年,也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五色神莲或者是山薯、烤肉,在他看来都是吃的东西,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不死神药让人吃,身在人间,此刻才是常态。满满两盘子肉,田逍和盘瓠大约各吃了半盘,而吃得最多的反而是最为纤细柔弱的紫薇姑娘,她吃了大半盘。宝玉细嚼慢咽,只吃了小半盘而已。
肉和面汤都散发着诱人食欲的香气,很快就被吃得差不多了,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田逍还拿起石块,将大骨头棒敲碎,将其中的骨髓也细细的吃掉。吃完一盘肉之后,田逍和盘瓠就开始喝面汤,宝玉也不再吃了。老汉、孩子和狗就看着姑娘一个人吃。
紫薇吃得太投入了、太专心了,以至于都没意识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呢。当陶盘里只剩下最后两块带肉的大骨头棒时,紫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擦了擦嘴抬起了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吃得太多了,已经吃饱了。”
她当然吃得非常饱,恐怕还从来未像这样放开了吃过肉。宝玉笑道:“我们也吃饱了,这里还有,你想吃就继续吃吧。”
紫薇打了个嗝,摇头道:“我真的不能再吃了,谢谢共工大人!”
宝玉又说道:“逍伯。那您将这最后两块给吃了,我们也不能浪费啊。”
田逍却摇头拒绝,表示自己早就吃饱了,然后看着那两块肉。宝玉意识到了什么,对紫薇道:“你妈妈还在家里吧?待会儿你回家的时候。就把这两块肉带去吧。”
紫薇又惊又喜道:“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已经吃了这么多,怎么还能再拿走?”
宝玉笑道:“我说可以就可以,这也是我的吩咐。”
紫薇连连感谢,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赶紧又在陶盆中将手洗净,把方才放在地上的那件皮袍双手捧起呈了过来:“共工大人。族长大人见您的衣裳单薄,随身又没有带别的东西,特意让我给您送来一件皮袍御寒,晚上睡觉时还可以盖在身上,身材应该差不多正好合适。”
宝玉也在陶盆里洗净双手接过皮袍,这件袍子并不是用一种动物的一张皮缝成。而是好几种动物身上最好的皮拼缝而成,手工很精致,刻意拼接出的花纹也很漂亮,该厚实的地方厚实、该轻柔的地方轻柔,是一件很精美的衣服。
紫薇接着说道:“这袍子是新的,今年入冬前刚做的,本来是族长大人家的三女儿穿的。皮毛非常好。身上很厚、袖子很软,是我妈妈亲手缝的。”
宝玉接过这件袍子,又看了看刚才盛肉的空盘,感慨道:“你们族长挺大方的,他可是真舍得呀。”
田逍却冷笑道:“这算什么大方!他请求您做的事情,是对抗妖族和流寇,既保护白溪村也是保全他自己家,区区一顿肉和一件皮袍,哪能与您所冒的风险相比?……小先生,我很感激您答应了族长的请求。但是您还没有向提出要求呢。族长只说会尽力报答,却没讲清楚会怎么报答。”
宝玉:“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不在乎白溪村怎么报答,只要它值得就行。”
田逍仍然摇头道:“您虽不在乎这些,但白溪村却绝不能这样做。一定要将怎样答谢提前说清楚。不论是为了您的安全,还是为了白溪村的安危,我们也不能只依靠您一个人。这半个月时间,将尽量再请别的高手来助阵。假如不把条件说清楚,提供足够丰厚的报酬,是请不来其他人的!”
这话很有道理,宝玉亦深以为然。今天白溪带着一群人追上宝玉,在路上磕头哀求,让宝玉动心了,因一念之善答应留下来保护白溪村。白溪只说要感谢却没说要怎么感谢,这纯粹就是在糊弄小孩子,也就是宝玉这种人才会点头的。
假如换一名修士,仅凭白溪空口说白话,条件和报酬不讲清楚,恐怕是请不来的,这毕竟与妖族以及凶残的流寇作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田逍又告诉紫薇,待会儿把白溪找来,就说共工大人叫他来此商量事情。
接着宝玉又聊起了山膏族,既然他们与白溪村近百年来都是和睦共处、相互依存的关系,那些猪头人为何又会受人蛊惑,想来洗劫白溪村?这么做若能成功,暂时是有点好处,可是在将来对山膏族也不是好事啊!假如失败的话,那后果就更别提了。
田逍又冷笑道:“那些猪头人的笨脑子,很少能想那么长远。而他们的族长就算是个明白人,恐怕心里也恨白溪村。在我看来,山膏族和白溪村之间是迟早会起冲突的,也怪白溪那帮人不像话。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们竟然成了流寇的同伙。”
深山中的妖族通常很少与外人打交道,他们的样子都很容易把人给吓着。山膏族人自古以来所接触的只有白溪村,双方交换彼此的物产、各取所需。今天族长给宝玉送来的袍子,其毛皮就是从山膏族那里换来的。
这种交换就是一种买卖关系,但从事买卖者却不是商人,他们所交换之物都是自己生产的、也是自己需要的。在那个年代,经商受到很大限制,普通人根本没那个能力或实力,收购并囤积大量自己并不需要的货物,只为了运到别处去卖给其他人而从中牟利。
不事生产只为求利的行商者,在人们眼中的地位并不高,往往也受到官方的约束。宝玉所见过的商队,绝大多数都是各城廓组织的,带有官方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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