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母领着娃慢悠悠地往娘家赶去。
她父母是隔壁厂子的老员工,如今都退下来让她俩弟弟给顶替上去。因为他们觉得亏欠大女儿,于是便使了钱和力气,在四年前将她跟外孙从乡下给接来,安排了个临时工的位置,还费劲费力地帮她寻了个对象。
他们对于女儿带回来的拖油瓶也不大喜欢,总觉得钟康乐浑身都是土腥子气,畏畏缩缩地行为举止也不大气,特别丢钟家的脸。
不过俩小的是他们满意女婿的孩子,自然当成真正的外孙们疼爱。
见到三个人到了,钟老太二话不说先将家里积攒的好吃的拿出来,“刚回来吗?没吃饭的吧?我猜着你们也得这个点来,特意在锅里温着饭呢。
那个孩子呢?怎么没来?”
钟老太拽拽衣服,将头发捋得更为齐整,探头瞧瞧他们身后问道。
钟老头也是特意带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翻腾着今天早上刚买的一份报纸,竖着耳朵听呢。
钟母拉下脸来,先打发孩子们去吃东西,然后叹口气说:“别提了,谁知道我手那么背呢?六个孩子,我抽到一个熊孩子!
那可真得壮实得跟熊似的,在火车上一口气将我准备了三顿的饭全给吃完了。
这会儿他正在家里嚷着饿呢。”
她也饿得不轻,先端起米粥咕嘟喝了一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北方人能吃,可他也太能吃了。
我可不惯他,饿饿他,将他的胃饿小。
不然我们家月初就得打饥荒了!”
“你这孩子,”钟老太拍了她一下,“别吃了,你抓紧回去,全国观众们看着呢,你咋还死心眼心疼那么点钱?
不说吃白面和米饭,杂粮馒头、窝窝还是能管够的,不就两个月吗?他是能吃,二百块还不够他折腾的?
其余的一千块还是你们的,别为了这百八十的钱,将咱家的面子摔在全国观众跟前!”
钟母躲开她的手,大口扒着米饭,含糊道:“您闺女又不傻。
我说来送川川和阳阳,回去就要接点零活赚车费。
哪里想您老人家这么热情,非留我这么大一会,耽搁他吃饭了。
农村孩子肯吃苦,糊火柴盒和药袋的活简单。
康乐在的时候整天在家里做这个,一个月下来三十块呢,我想狄国良不得抵他俩个?
这么一来两个月他自己打零工赚的钱,都够他吃的了。”
“我看行,这个‘假爸假妈’的节目不是一直宣传是真人秀不带演绎成分吗?
那就是这么真实怎么来。
现在谁家能养得起一个闲人?
哪怕家庭主妇,都想着法地接零活赚钱。
而且毛同志都说了,劳动最光荣,咱不打他不骂他,也管他吃饱,让观众如何都挑不出理来!”钟老太点点头笑呵呵地说道。
“你闺女什么样子你当妈的不是最清楚?面子上的功夫谁比得上她?”
钟老汉也不装了,拿下眼睛和报纸说道:“美欣,改天你带着那孩子来咱家做客。
说好当人家父母,那两个月中间不得走几趟亲戚?
正好让我跟你妈还有你俩兄弟和弟媳妇,在全国观众面前露露脸。
咱也算是上电视的大人物了,是名人了,出去身份地位都不一样。”
钟母笑着应声:“那您们得做好充分准备,他胃口真大得吓人!”
“一两顿饭咱还是能管的起的,”钟老汉拍板说道。“我看下周天中午正好,看电视的人多。
孩子们也都在家里!”
吃过饭后,钟母又磨磨蹭蹭好大一会,才去市场逛了圈,拎着两棵葱一个白菜一个苹果和一袋子杂粮面回家。
裴东刚是纺织厂运输部的,一天三班倒,所以比其他普通工人要早下班。他想着媳妇跟孩子去京都了,家里没人做饭,便在食堂打了饭又买了点小酒,摇晃着脑袋哼着小曲打开家里门。
他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知道媳妇和孩子们回来了,换上鞋放下饭,左右瞧瞧并没看见人影。
裴东刚也不在意,当他推开卧室门,看见床上躺着陌生男人的时候,惊吓得扭头瞧瞧客厅里的摆设,这确实是自己的家啊!
他面色难看得很,手紧紧握着门把,大声咳嗽几声。
床上的人有些不高兴地嘟囔几句,转过身继续睡觉。
“同志,”裴东刚铁青着脸,这才想起来一路上大家伙看他的表情似乎有点怪异,只是他走得快,不等这些三姑六婆近身,就离开了,所以也没细琢磨。
这会儿怕是全区都知道他脑门上绿油油的吧?
狄国良睡得很沉,压根就没有反应。
裴东刚忍不住上前在他耳边大喊道:“同志起来了!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躺在我们家的床上?”
狄国良被吓得坐起来,一下子将人给顶到地上。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看到地上的陌生人,他嘿嘿笑着喊道:“爹,你下班回来了?”
裴东刚愣了下,指指自己:“你喊我什么?”
“爹啊,我娘难道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裴东刚跟不上节奏,呆愣愣地回问道。
“我是她儿子,要在家里住上两个月。”说着他鼻子皱了皱,眼睛一亮:“爹你买饭回来了吗?我正好饿了。”
裴东刚脑子有些转悠不过来,耳边一直回响着狄国良说得第一句话。他心脏有些受不住,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