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夏将众人的神色收揽入目,神色微缓轻笑着道:“我们去楼下瞧瞧到底谁这么猖狂,竟然上门欺负人。
咱这地方太小,可不够他们施展的。”
众人勉强笑着应声,纷纷往楼下走去。
安知夏拿着相机和钥匙,披上件米色软呢大衣,换上平底皮鞋,头发松散地挽起来跟在邓嫂子身后,跟隔壁几个嫂子一起往外走。
他们有得也不放心地回家锁门,有得则冲屋子里的老人孩子们吆喝声。
两拨人在楼下碰头了,一边是安知夏他们七八十口子,几乎半个楼层房垣所在小队的所有家属都在了,算上其他队和一楼看热闹的足足上百人,而对面闹事的有十几口子,但是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也有二三十人。
打头的是个吨位颇重高个子妇人,她撸着袖子大步气势汹汹赶来,白底红花棉衣禁锢着一圈圈肥肉。那铁灰色裤子也被她撑得似乎要爆裂开来,能在这个年代养出如此的膘来,当真不容易。
不过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妇人也都没有干瘦的。
她们走进一瞧这么多人,愣了下。
不过那妇人眉毛立起来,大声喊道:“我们家石头呢?”
“娘我在这里,”石头嗷嚎一声,哭天抹泪:“娘咧,你咋才来啊,我都快被这群臭娘们欺负死了。我耳朵快被小妖精揪掉了,胳膊也被个臭婆子扭断了。
你要帮我找回场子来!不然我不活了,我小是小,但我也是人啊,也要面子啊,被人这么拎着以后怎么带着兄弟们玩?”
妇人一听心疼坏了连忙应声,然后冲过来要将石头给抢走。
邓嫂子也没想怎么着,手刚一松开,那孩子不说往前走找他娘,反而转身抬脚就要踢她。
安知夏把邓嫂子往一边扯,其余的人也纷纷都散开。
孩子刚才恨极了,用得力道大,这会儿收不住直直地顺着那力往前扑,牙齿正正好好磕到筒子楼台阶上。
那股疼意让他尖叫捂着嘴哭喊起来,血哗哗地往外流,两颗牙齿滚落在一侧沾上了土。
“石头,”妇人吓得脸色一变,赶紧上前将孩子半抱起来,冲着安知夏和邓嫂子怒吼道:“你们俩不是人的玩意,我家石头踢你们几脚怎么了?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少力道?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玩意,就眼睁睁瞧着我家石头磕到石头上!”
大家伙也都被吓坏了,那血不过一小会便滴成了滩。哪怕她们再有理,气势不由得弱下来,各个带了些心虚。
“你们真是厉害,孩子都生一溜了,还欺负孩子,瞧把人家折腾的。这还能哭,要是真磕到头不动弹了,你们赔得起吗?”
“总说我们是恶人,呵,孩子们就是调皮不跟你们见外了点。用得着你们狠心见死不救吗?”
“闹成这样你们顺心了舒坦了?孩子做的不对你们说两嘴,咋还记仇了?”
偏偏对面的女人们脸上不见有多少难色,各个抓到理咄咄逼人。
安知夏冷笑出声,“合着自己欺负人没欺负成摔了跟头,就开始赖上人了?是,孩子摔掉了牙,但这不能够抹掉你们入室行窃的罪名。
按照你们的说法,以后局子里也不用关人,各个磕掉牙摔断腿哭嚎两嗓子就继续过逍遥日子?
夏华国注重道德之心,却不是被你们胡乱挥霍的!”
“没错,”邓嫂子挺直腰板,生气地说道:“要是你家孩子拿着刀砍我,没砍成反倒是将自己的腿给砍断了,难道还赖我吗?
不是谁哭谁就占便宜的,咱得讲点良心和道德!这么点孩子,犯了错不知道悔改,还仗势欺人,刚刚那小脚可是直冲着我小腿骨来。要真是被他踢到,我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往日被欺压厉害的众人也纷纷讨伐着。
陈三家的见石头掉了俩门牙,气得很,转头瞪着众人说:“你们给老娘闭嘴!别以为你们人多就有理,反正我儿子牙被磕掉了,留了好几碗血,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掉,每个人不拿出五十块钱,这事没完!”
大家伙倒抽口气,每个人五十块,她咋那么不要脸?
“对,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能因为你们合伙作案就少拿一分钱。最近你们得意了,就不将我们看在眼里,逮着孩子欺负,当我们家里的男人们是摆设?
今儿个你们能欺负石头,明儿个就能将全家属院的孩子们欺负一遍。不能开这个先例!”
那几个妇人有恃无恐颠倒黑白地附和叫嚣着,一个个扯着脖子让别人奈何不得的样子。
那些看热闹的对三大队五小队最近油水丰厚眼红不已,纷纷幸灾乐祸地劝道:“他们都是些浑人,你们不早就见识到了吗?何必为了那么几十块钱闹得人尽皆知,最后领导们知道了,你们整个小队都受牵连,那时候就不再是几十块钱的事情了。”
还有些人劝着:“陈三家的,五十块钱有点多,不如你们各退一步,让他们一个人二十块钱,这样家家户户都能拿出来。”
安知夏气笑了:“难怪他们这么猖狂,原来有你们这群搅屎棍,火烧不着你们,就可个劲地添柴火是吧?
今天他们得逞了,胃口被你们给惯大了,明天他们就敢住到你们家当你们的亲爹亲娘,让你们伺候着。”
“你这个小嫂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好心好意给你们劝架,你不说感谢,咋还吐脏话了呢?听说你还是在电视台工作,这样的素质,难怪被人开除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