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建筑犹如牢笼;
不见天日的门房四代同堂;
艳阳高照的晴天,孩子们站在某处拐角正弯腰要撑起手里的伞暗防头顶滴落污水机关;
小卖部摆着一些落了灰的商品,柜台里有各种廉价的香烟,柜台后,中年男人冲着镜头笑,常年抽烟的牙齿泛黄;
廉价的发廊,没有招牌的医馆,晚餐时间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粉面店,家庭加工厂里,摇晃的吊灯下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做手打鱼丸的一家人……
有些照片显然只是摄影师随手拍摄。
但是每一张照片都好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是死气沉沉的巷子,与朝气蓬勃的人们。
谢云看着看着,突然指着一张相片“咦”了声,指着幺姨鱼翅粉面店门头的一张照片,拍拍坐在腿边的年轻人的肩膀:“阿鸾,你看看这是不是你?”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人伸头看了一眼,看见谢云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大概是落日时刻。
李子巷黑压压的建筑里,熟悉的茶餐厅店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熟客食晚餐。
在最靠近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有几个模糊的轮廓――
剃着平头、身上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少年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腿也很嚣张地踩着板凳条,她正夹着一颗鱼丸递到对面的人嘴边;
在他对面、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面前端端正正放着一碗面,他用筷子的那边手掌心支着下巴,脑袋嫌弃似的歪向旁边,避开那颗鱼丸;
在他们脚边,粉面茶餐厅的门槛上,坐着个小小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她就放在地上,正趴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捏着铅笔埋头写作业。
大概是盛夏,店铺里的风扇也许是在缓慢摇头。
一轮火红的落日正从李子巷破旧的屋檐上方将落未落,照片里便是李子巷的黄昏。
陆鸾看了一眼,就认出自己,倒是还算平静,想了想说:“好像是小学六年级,陆氏来过一批人勘查,每天到处照相……”
他这话把王井龙兄妹俩也吸引来了,后者伸头看了一眼,“哇”地一声:“真的是我们!卧槽好怀念哦,那个时候软妹还没一张桌子高,哪像现在长大了都学会跳楼了……哎呀!”
软妹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书扔回桌子上:“那时候我都小学三年级了,怎么可能还没桌子高。”
王井龙揉着被拍疼的脑门:“呀,那个时候你就不怎么尊敬我这个哥哥了,你看看写个作业还像个哈巴狗似的靠着陆小爷坐呢……啧啧啧!”
软妹脸红了红,恍惚想起小时候不懂事,周围再也没有比陆鸾长得更好看得了,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偷偷看过他。
但是这会儿她肯定不会承认的,“呸”了一声:“胡说八道,看图说话呢你!”
陆鸾说:“是应该比桌子高。”
王井龙嚷嚷:“陆小爷,看看你那时候多嫌弃我啊,分你吃鱼丸你都不要。”
陆鸾:“哦,现在我也嫌弃你。”
王井龙:“嘤嘤嘤!姐姐,你看他!”
陆鸾:“看个屁,她向着我。”
兄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谢云却盯着那张都有些老旧泛黄照片上穿着工字背心的小少年挪不开眼,心想,哦,她家陆阿鸾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啊……
瘦得要命,像小猴子,和现在的六块腹肌一点儿也不一样。
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看上去毛茸茸,很乖很可爱。
脚上穿着一双洗得都快脱色的安踏运动鞋,踩在椅子横条上,有那么一点儿如今这副桀骜不驯的影子。
“在看什么?”
旁边凑过来个脑袋,年轻人港洗了头带着香波味的头发轻微触碰了她的面颊。
嗓音很磁,他说话的时候,好像空气也在震动。
谢云转过头,他便顺势旁若无人地在她唇上飞快亲了一口。
“阿鸾,”谢云笑着说,“明天去墓园给阿爸扫墓,你同我一起去,给他烧点纸钱。”
他想也不想地点点头,说:“好。”
谢云便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有小陆阿鸾的照片从层层叠叠的照片里抽出来,在家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空闲相框。
陆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知道她在翻看家里那些相框,指着其中一张说:“这张比较多余。”
谢云拿起来看了看,哦,是她高中毕业时,和还在高一的许湛合影,她手里有捧花,许湛送的。
扣下相框,谢小姐想了想回头望着身后陆小阿弟:“你又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知道,”陆小阿弟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说,这张多余。”
谢云笑了,就把自己和许湛一起照的照片拿了出来,然后又把有陆鸾小时候的照片放进相框里,郑重其事地摆好。
陆鸾说:“哦,合适。”
谢云:“陆小阿弟,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时候有点婊里婊气的?”
“没有,”陆鸾伸手戳了下照片,“我小时候可爱吗?”
谢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可爱。”
“许湛可爱还是我可爱?”
“你可爱,陆小婊。”
“哦。”
*
第二天,谢云带着陆鸾去给谢国平烧香。
原本只是想让爸爸看看她的初恋长